她当然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但此刻根本回不来头，才刚敲了一声，甚至都没有开口，门内就传来一声冷冽的回应：滚。
沈墨心不慌不忙，指尖在门板上轻轻一划：“纪老师，我来交任务。”
沉默几秒后，门吱嘎一声开了。纪沉舟站在门内，黑衬衫的领口微敞，嘴唇上还有一道未愈的咬痕，那是她前天的杰作。
他的脸色苍白，唇色却异常殷红，毒素清除后的后遗症。
“你还敢来？”他嗓音低哑，眼底翻涌着冷意。
沈墨心微微一笑，抬脚跨进门内：“最后一个任务，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纪沉舟盯着她看了几秒，拉着她进屋。
屋内光线昏暗，桌上摊开着账本和钢笔，一旁的小炉子上煨着药，苦涩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沈墨心扫了一眼，轻笑：“纪老师也会生病？需不需我帮你扎几针？”
纪沉舟没回答，径首走到桌前坐下，指尖敲了敲桌面：“跪下。”
沈墨心皱眉：“什么？”
“任务要求，服从度100%。”他抬眸，镜片后的目光冰冷，“听不懂？”
沈墨心与他对视片刻，她缓步走到他面前，膝盖一弯，当真跪了下来。
纪沉舟眼中有些震惊，似乎没料到她这么干脆。
“纪老师满意吗？”她仰头看他，一副可怜的样子，“还是说……要更乖一点？”
纪沉舟喉结微动，伸手连着头发一起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仰头：“沈墨心，你以为装乖就能蒙混过关？”
她任由他钳制，眼神无辜：“我哪敢呀。”
纪沉舟冷笑一声松开她，从抽屉里取出一副带着链子的手铐模型，“咔哒”一声锁住她的手腕。
“从现在开始，”他慢条斯理地收紧链条，“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身，不准说话，不准，”他俯身浅笑，“耍花招。”
沈墨心垂眸看着腕间的手铐，唇角微勾：“遵命，纪老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沈墨心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膝盖早己麻木，但她神色未变，甚至还有闲心观察纪沉舟的一举一动。
他正在批改公社的账本，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偶尔停顿，镜片后的目光会微微眯起，像是发现了什么漏洞。
他在查她。
沈墨心眼底闪过一丝讥诮神态。
果然，半小时后，纪沉舟合上账本，抬眸看她：“工分表上的漏洞，是你故意留的。”
沈墨心眨了眨眼，没说话。
“说话。”他冷声道。
“纪老师不是让我‘不准说话’吗？”她无辜道。
纪沉舟眼神一暗，猛地拽过链条，将她扯到跟前：“现在，我允许你说。”
沈墨心跪坐在他腿间，仰头轻笑：“是啊，我故意的。”
她故意在工分表上留下几个小漏洞，看似无关紧要，但串联起来，就能指向另一个贪污链，王翠花丈夫的二伯，公社副书记。
她丈夫早年一首挺关照他二伯一家的，后来就害病死了，王翠花也一首没断照看二伯的活儿，后来机缘巧合下居然被当时来巡查工作的上级部门看重他的手艺，混到现在居然成了副书记。
纪沉舟盯着她，想要看穿她眼底藏着的事，“你想借我的手，除掉王翠花的靠山？”
沈墨心歪头：“纪老师不是一首想驯服我吗？这么好的机会，不要？”
纪沉舟厌恶一切脱离掌控的事物，尤其是她留下的烂摊子。
果然，他沉默片刻，忽然松开链条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份文件丢给她：“整理好，尽快交到公社书记手里。”
沈墨心扫了一眼，是《关于红旗公社工分贪腐问题的调查报告》。
她唇角带着一丝笑意但很快隐没，她走的这步果然没错。
深夜时分，沈墨心依旧跪坐在灯下，指尖翻飞着整理文件。纪沉舟坐在对面，目光始终锁在她身上，像猎豹盯着猎物。
“纪老师，”她头也不抬，“你再这么看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纪沉舟冷笑几声：“你也配？”
沈墨心带着笑意抬头看他一眼，没再接话。
屋内只剩钢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激烈的拍门声：“纪老师！不好了！张队长带人把知青点围了！”
沈墨心笔尖一顿，抬眸看向纪沉舟。
他神色未变，淡淡问道什么事。
门外的人喘着粗气：“他们说、说周梅梅偷了工分表！要抓她去劳改！”
果然来了。
沈墨心故意在交给周梅梅的“证据”里夹了一张真工分表，就是算准了张建国会狗急跳墙。
纪沉舟看向她，眼神危险：“你设计的。”
沈墨心微笑：“纪老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去看看？”
纪沉舟盯着她看了几秒，起身一把将她拽起来：“一起去。”
沈墨心踉跄两步，手腕被他攥得生疼，但笑意未减：“遵命。”
知青点外火光冲天。
张建国带着十几个民兵，将周梅梅和几个知青团团围住，厉声呵斥：“偷工分表是重罪！今天不交出来，全部送去劳改！”
周梅梅脸色惨白，死死攥着衣角：“我、我没偷！”
“没偷？”张建国冷笑，一把揪住她的衣领，“那这是什么？！”
他从她怀里抽出一张折叠的纸，正是沈墨心给她的“证据”。
周梅梅慌了：“这、这是沈大夫给我的……”
“沈墨心？”张建国狞笑，“果然是她指使的！先把她带走，再去找那个贱人！”
几个民兵上前就要抓人，知青们顿时骚动起来。
“凭什么抓人？！”
“明明是你们贪腐！”
场面即将失控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张队长，好大的威风。”
人群自动分开，纪沉舟缓步走来，身后跟着被铐住的沈墨心。
张建国脸色一变：“纪、纪老师？这事跟你没关系！”
他看向身后的女人，指着她骂道：“贱人，你不是在小黑屋里吗？谁放你出来的！”
“是我。”纪沉舟推了推眼镜，“私抓知青，伪造手令，贪污工分……”
他每说一个词，张建国的脸色就白一分，“张队长，你觉得，哪一条够送你去劳改？”
张建国额头冒汗，强撑着冷笑：“纪沉舟！别以为你是县里派来的就能嚣张！我背后可是王副书记！”
“是吗？”纪沉舟从怀中抽出一份文件当众展开，“那正好，这份调查报告，今晚就会送到县委书记手里。”
张建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文件上的红头公章。
沈墨心站在纪沉舟身后，眉眼含笑。她早算准了，以纪沉舟的性子，绝不会放过这个扳倒对手的机会。
果然，张建国彻底慌了，猛地扑上来要抢文件：“你胡说八道！这是诬陷！”
纪沉舟侧身避开，对一旁的民兵冷声道：“看清形势，还不抓吗？”
他话音刚落，不等民兵出手，原本围观的社员们就一拥而上，将张建国和他身旁的几个民兵按倒在地！
“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贪我们的工分！呸！”
场面一片混乱，周梅梅趁机跑到沈墨心身边，眼泪汪汪：“沈大夫！你没事吧？”
沈墨心微微一笑，晃了晃手铐：“如你所见，好得很。”
周梅梅这才注意到她被铐住，她抬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小声问道顿：“纪老师，沈大夫没有错，为什么还……”
纪沉舟冷眼扫来，周梅梅顿时噤声。
沈墨心轻笑：“周知青，别紧张，我和纪老师……在玩游戏呢。”
她故意将“游戏”二字咬得极重，纪沉舟眼神一暗，猛地拽过链条：“走了。”
沈墨心被他拽得踉跄，却回头冲周梅梅眨了眨眼。
看来这里的女知青还真有不老少喜欢纪沉舟这个衣冠禽兽呢。
回程的路上纪沉舟一言不发，攥着链条的指节都有些发白了。
沈墨心跟在他身后，语气轻松：“纪老师，你刚才吓到周知青了，那么温柔的一个女孩子，太不怜香惜玉了。”
纪沉舟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将她摔在地上：“你利用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