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远想说这不一样，想说有些鸿沟不是爱情能填平的，但看着林夏倔强的表情，所有话语都化作了喉间的一团棉花。他只能更用力地抱住她，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回宿舍的路上，顾明远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顾同学，明天下午三点，校外的上岛咖啡厅见个面吧。关于你母亲的治疗方案，有些建议想当面谈谈。——陈医生」
顾明远盯着屏幕，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这位陈医生是母亲的肿瘤科主治医，怎么会突然联系他？而且他从没告诉过对方自己的手机号码。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林夏回过头。
顾明远迅速锁屏："没什么，赵括找我。"
那晚，顾明远辗转难眠。凌晨三点，他轻手轻脚起床，打开电脑查询林家企业的信息。屏幕上跳出的搜索结果让他手指发冷——林氏集团，旗下涉及地产、金融、医疗等多个领域，董事长林志远...林夏的父亲。
一个念头逐渐清晰：那位"陈医生"很可能与林父有关。
第二天中午，顾明远提前一小时来到约定的咖啡厅。他选了最角落的位置，点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然后打开电脑假装工作，实则观察每一个进门的客人。
两点五十分，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场后径首走向顾明远。
"顾明远同学？"男人在他面前坐下，声音低沉，"我是林氏集团法务部的张诚。"
顾明远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了一下。不是陈医生。这比他预想的更首接。
"张律师。"顾明远合上电脑，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有什么事需要劳动林氏的法务亲自出面？"
张诚从公文包取出一个文件夹，动作优雅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林董事长很关心女儿的交友情况。这是关于你的一些资料，请过目。"
顾明远翻开文件夹，第一页就是他母亲的病历复印件，旁边附着详细的治疗费用估算；第二页是他开发的软件交易记录和买家评价；第三页...是他高中时获得贫困生补助的证明。
血液冲上头顶，顾明远"啪"地合上文件夹："这是侵犯隐私。"
"别误会。"张诚推了推金丝眼镜，"林董事长只是希望了解女儿交往对象的...全面情况。"
"然后呢？"顾明远声音冰冷，"开出支票让我离开？"
张诚笑了，那笑容让顾明远想起捕食前的毒蛇："林小姐还年轻，容易被一时感动蒙蔽双眼。但你不一样，你应该明白什么是现实。"他取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考虑清楚可以联系我。对了，你母亲的主治医陈教授是林氏医疗的顾问，很乐意提供...专业帮助。"
顾明远盯着那张烫金名片，胃里翻江倒海。威胁。赤裸裸的威胁。用母亲的病来要挟他。
"告诉林董事长，"顾明远慢慢站起身，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他女儿爱上的人，至少还有尊严可以卖。"
走出咖啡厅，明亮的阳光刺得顾明远睁不开眼。他机械地摸出手机，林夏的消息堆满了通知栏：「下午有课吗？」「想去看你打篮球」「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扎在心上。顾明远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能去哪。
手机再次震动，是赵括发来的论坛截图。孟彦雪的道歉声明被顶到首页，措辞诚恳得不像出自同一人之手。评论里一片哗然，有人猜测林夏家施压，有人嘲讽顾明远"吃软饭本事一流"。
最刺眼的是一条新回复：「凤凰男就是凤凰男，靠女人出头算什么本事？」
顾明远关掉手机，仰头看向天空。阳光依旧灿烂，世界依然运转，只有他站在这里，感到某种珍贵的东西正在一点点碎裂。
秋日的风裹挟着凉意穿过校园，林夏抱着一摞书站在实验楼门口，目光落在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上。顾明远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正低头快步走着，眉头紧锁的样子像是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明远！"她忍不住喊出声。
顾明远猛地抬头，眼中的阴霾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消散无踪，嘴角扬起她最熟悉的那抹温柔笑意。"夏夏，你怎么在这？"
"刚上完选修课。"林夏小跑几步到他面前，踮起脚尖拂去他肩头的一片落叶，"你又熬夜了？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边了。"
"项目赶进度，没办法。"顾明远轻描淡写地带过，接过她手中的书，"走，送你回宿舍。"
林夏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疲惫。这一年来，他越来越瘦，原本合身的衬衫现在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她知道，除了学业和兼职，他还要照顾生病的母亲。好几次她想开口提帮忙，都被他巧妙地岔开话题。
"对了，"顾明远突然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生日快乐，虽然提前了两天。"
林夏惊讶地接过，打开发现是一条银质手链，吊坠是一片精巧的梧桐叶。"你什么时候买的？"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片叶子，那是他们初遇时校园里的梧桐树下。
"上个项目结款了。"顾明远笑着帮她戴上，手指在她腕间流连，"本来想等你生日当天再给，但下周我要去B市参加学术会议，怕赶不回来。"大二下半年顾明远就和赵括以及有个毕业的学长一起开始了创业。虽然辛苦，但是顾明远想要给到林夏更好的将来，也希望母亲的病能有所好转。
林夏心头一热，突然伸手抱住他。他身上有淡淡的墨水味和阳光的气息，是她最安心的味道。"明远，我..."
"怎么了？"他轻轻拍着她的背。
"没什么。"她把脸埋在他胸前，咽下了想说的话。她多想告诉他，父亲己经在为她准备出国的事，而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