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之巢:白狐纪年
钢铁之巢:白狐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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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她就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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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钢铁之巢:白狐纪年
作者:
戏伶谣
本章字数:
8320
更新时间:
2025-07-01

德米特里·费利克索维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厚重的镜片后,目光锐利地扫过面前堆积如山的观测记录、事件报告和生理数据图谱。他是D6的心理学主任。他的办公室比前任的更显凌乱,墙上贴满了复杂的神经映射图和带有密密麻麻批注的时间线图表。空气里除了消毒水和旧纸张的味道,还多了一丝陈年咖啡的苦涩。

他的手指停留在一份报告的标题上:《“诺萨里斯事件”指挥官心理状态初步评估》。旁边摊开着另一份档案:《观测记录 D-43 - 纪念墙静立行为》。更远处,是索维奇留下的、标注着“最高密级”的《紧急心理学评估报告》,以及一份泛黄的、几乎被遗忘的《观测记录 D-12 - 幼儿园区域行为》。

德米特里端起冰冷的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他眉头紧锁。他开始在键盘上敲打,屏幕的光映在他沉思的脸上。

......

心理学深度分析报告 - 对象:白狐"БЕЛАЯ ЛИСИЦА"

报告人:D6 心理学主任-德米特里·费利克索维奇

周期:1953 - 1997 (重点:1991苏联解体事件 & 1992诺萨里斯事件)

核心痛苦源确认:

基于对历史观测记录(尤其是1953“灰烬”、1991“存在之问”)及近期事件(诺萨里斯)的综合分析,本报告推翻早期关于对象痛苦源于“记忆重负”或“存在意义缺失”的侧重性结论。

核心痛苦根源可明确归结于:永生特性 (Бессмертие) 与 对情感抑制模块的主动拒绝 (Отказ от Подавления Эмоций) 之间的根本性、不可调和的撕扯。

- 永生:强制其承载无限的时间跨度,目睹一切联结(国家、理念、个体)的必然腐朽与消亡。每一次失去都是叠加而非替代,记忆无衰减,痛苦无出口。

- 拒绝抑制:其主动选择(“遗忘痛苦是背叛逝者的做法”)关闭了唯一可能的“止痛阀”。使其必须清醒地、以“尼娜·瓦西里耶夫娜·潘菲洛娃”的全部感知力,去承受这无尽循环的失去之痛。其痛苦非因淡漠,而恰恰源于情感深度与记忆忠诚。

痛苦表现形式进化:

1. 早期:痛苦表现为突发性、剧烈但短暂的系统“异常状态”(如1953灰烬)。类生理性休克反应。

2. 中期:痛苦内化,催生独特情感表达体系(“白狐语” - 耳、尾、虹膜、节拍敲击)及高度仪式化行为(纪念墙静立)。是痛苦与压抑达成的危险平衡。

3. 近期 (1991后):平衡被苏联解体打破。痛苦表现为:

- 存在主义层面的深度迷茫与自我解构(1991:“标本”、“掘墓人”)。

- 情感压抑极限的突破性生理表征(1991:首次观测到类泪液分泌)。

- 对极端物理痛苦的异常耐受与“利用”(1992诺萨里斯事件):将承受外部剧痛(防护服破损暴露)作为短暂“覆盖”内部永恒精神痛苦的手段?深红虹膜或为两者痛苦叠加的极端外在显化。其行动中的绝对冷静,可解读为将精神痛苦暂时“转移”至物理层面承受的防御机制。

人性火种 “尼娜”)的确认与挣扎:

- 铁证:1991年流泪事件、持续数十年的纪念墙仪式 (D-43)、1956年对玩具熊的无意识反应 (D-12)、对特定音乐(《喀秋莎》、《神圣的战争》)的生理性共鸣。证明“尼娜”从未被抹杀。

- 挣扎:

a) 隐藏:长期服役人员解读的“白狐语”是其人性在非人躯壳与指挥官身份重压下,被迫选择的、极其隐晦的表达渠道。是其对“非人性”评价的被动防御。

b) 表达:仪式化行为(纪念墙)是其人性对逝者忠诚的定期确认,也是痛苦的安全泄压阀。非任务性关怀(如对长期共事者伤亡的操作迟滞 - 观测记录D-87)是其人性对“工具性”身份的无意识反抗。

c) 代价:每一次人性的流露(无论多隐秘),都因永生与拒绝遗忘而被无限拉长、反复咀嚼,转化为新的痛苦源。形成“痛苦-流露-更深的痛苦”的循环。其人性光辉愈显,背负的十字架愈重。

现状评估与风险:

- 现状:对象在1991年危机后,守护对象己实质转移至D6设施本身及内部人员(尤其象征延续的儿童?见幼儿园记录)。此转移提供了新的、具体的意义支点,缓解了“祖国”实体消亡后的绝对虚无感。

- 风险:

1. 循环加重:每一次新的失去(设施人员更替、外部威胁),都在永生与不遗忘的框架下叠加痛苦。诺萨里斯事件展现其利用物理痛苦覆盖精神痛苦的倾向,此模式具有高度自毁风险。

2. VK-1核心稳定性:诺萨里斯事件中异常虹膜状态及报告提及的“甜杏仁”气味(可能与核心过载/应激有关)需持续严密监控。核心稳定性是其存在基石。

3. 外部觊觎:俄罗斯联邦对D6的态度复杂(忌惮+觊觎)。外部压力是其新平衡的潜在破坏因素。

建议:

1. 绝对尊重其拒绝修复情感抑制模块的立场。任何此类提议均是对其核心人性(忠诚记忆)的亵渎与威胁。

2. 深化对“白狐语”及仪式行为的理解与研究。这是与其人性沟通的唯一桥梁。尝试在安全范围内,为其非任务性、低压力的人际互动(如与资深稳定人员如彼得罗夫工程师)创造更自然空间。

3. 最高优先级保障VK-1核心稳定。诺萨里斯残留影响需长期追踪。

4. 设施内部,需强化“D6即家园”的共同体意识建设,弱化其“活体纪念碑”的异化感。

5. 严密防范外部渗透与干扰。D6的稳定是其心理稳定的外部屏障。

最终结论:

白狐(尼娜·瓦西里耶夫娜·潘菲洛娃)是行走于永恒炼狱中的守护者。其痛苦源于永生与不灭人性的诅咒性结合。她非情感缺失,而是选择清醒地拥抱了这诅咒,将每一次痛苦铭刻为对逝者的忠诚碑文。她的人性在非人躯壳与永恒孤寂的撕扯中挣扎、隐藏、并以一种超越人类定义的、沉默而坚韧的方式进化着。

诺萨里斯深渊归来的深红虹膜,是伤痕,也是勋章。她的守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接近“尼娜”的本真——一个背负着所有时代伤痕,却依然选择为眼前这座钢铁孤岛和其中微光而战的士兵。风险巨大,但其意志更甚。持续观察,提供支持,勿扰其道。

德米特里敲下最后一个句号,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窗外的D6模拟日光灯正逐渐调暗,进入夜间模式。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报告是冰冷的分析,但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诺萨里斯事件后简报会上,那双深红的、仿佛凝视着时间尽头的眼睛。那不是一个兵器的眼神,而是一个承受了太多、却依然挺立在深渊边缘的灵魂的烙印。

......

1999年向2000年跨越的那个夜晚,D6内部弥漫着一股与世隔绝的、略带荒诞的紧张气氛。尽管深埋地下,理论上不受地表“千年虫”(Y2K)问题影响,但D6庞大而古老的自动化系统,其底层代码同样跨越了那个可疑的时间节点。工程师们严阵以待,进行了数轮检查和补丁更新,但一丝不安仍萦绕在心头。

零点将至。核心控制室内灯火通明,所有关键岗位人员屏息以待。副官紧盯着主控台的时间同步器和各系统状态指示灯。白狐站在战术屏前,虹膜是常态的浅蓝,类狐耳放松下垂,尾平衡器发出稳定的低频嗡鸣,仿佛外界那场席卷全球的数字化恐慌与她无关。

“十…九…八…”

副官下意识地跟着全球通用的倒计时节奏默念。

“…三…二…一!公元2000年!”

瞬间!

毫无征兆地,核心控制室天花板超过三分之二的照明灯具,在同一刹那彻底熄灭!黑暗如同沉重的幕布轰然落下,吞噬了大半个空间!只剩下几盏应急红灯和战术屏幕本身的光源,在突如其来的漆黑中投射出诡异而摇曳的暗影!在几秒钟后,核心控制室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啊!”

“怎么回事?!”

“电力故障?千年虫?!”

“停电?备用电源呢?”

“电子管怎么可能会被千年虫影响?”

惊呼和咒骂声在黑暗中炸响。恐慌如同电流般窜过人群。系统故障?敌袭?还是那该死的虫子在啃噬D6的神经?又或是D6出了什么重大事故?

“安静!” 副官强作镇定地吼道,声音在突然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检查备用电源!启动应急照明!快!”

然而,没等惊慌失措的工程师们摸到控制台,一个稳定、精确、带着恒定低频嗡鸣的脚步声,己经在死寂的黑暗中响起。

嗒…嗒…嗒…

脚步声从战术屏前的位置发出,不疾不徐,沿着控制室的主通道向前走去。所有人在瞬间噤声,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黑暗中,只有那脚步声,和一种低沉的、稳定的嗡鸣,如同黑暗海洋中的灯塔,他们知道,这是他们的指挥官独有的。

然后,他们看到了光源。

两点柔和的、冰蓝色的光晕,在绝对的黑暗中稳定地亮起。那光芒并不刺眼,却足以穿透浓墨般的黑暗,清晰地勾勒出一个正在前行的、银白色身影的轮廓。是白狐的虹膜。在应急光源失效的绝对黑暗里,她那常态的浅蓝色虹膜,如同两颗微缩的、永恒的寒星,即使只是荧光,却成为了控制室内唯一可靠的光源!

她完全没有受到黑暗的困扰,步伐没有丝毫紊乱,精确地绕过控制台,走向通往设施主通道的闸门。那两点冰蓝的光晕随着她的步伐平稳移动。她身后尾平衡器的嗡鸣,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如同黑暗中的心跳,稍稍安抚了站在主控台前的各位技术人员。

走到闸门前,她停下。冰蓝的光晕转向控制室的方向,扫过黑暗中一张张惊魂未定、写满愕然的脸。

电子合成音在黑暗中响起:“系统时间同步完成。主照明回路继电器异常跳闸。非千年虫问题。备用电源及应急照明将在15秒后启动。” 她的合成音在黑暗中响起,一如既往的平稳,驱散了最后一丝恐慌的阴霾。“保持岗位。故障排查。”

话音刚落。

“嗡——”

控制室天花板剩余的灯具和备用照明系统,如同接收到指令般,齐齐亮起,瞬间将黑暗驱散。光明重新充满了空间。

人们眨着眼,适应着突然的光亮。他们看到他们的指挥官,依旧站在闸门前,虹膜己经恢复了常态的浅蓝光泽,在灯光下不再显得那么耀眼。仿佛刚才那在绝对黑暗中如同灯塔般指引方向的冰蓝光芒,只是他们极度紧张下的幻觉。

只有工程师彼得罗夫,看着白狐那平静无波的身影,又看了看刚刚恢复光明的控制室,轻轻舒了一口气,低声对旁边还在发愣的年轻工程师说:

“看见了吗?在D6,我们不需要太阳。”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老兵的自豪,和一种更深沉的感慨,“我们有‘白狐’。她就是光。”

闸门无声滑开。白狐的身影消失在通往设施深处的合金走廊中。尾平衡器那稳定、低沉的嗡鸣声,也渐渐融入D6这座庞大钢铁堡垒永恒的脉动里,如同深海中永不熄灭的航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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