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芳的筷子掉在地上。
她讪笑着捡起来,看向对面面无表情的季青绒。
季青绒己经把他的话给江叙璟发过去了。
收起手机,她说:“你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
老头仍保持着阴沉的笑脸。
季青绒一摔筷子,放下碗带着自己人走了。
还吃什么吃,她都快成桌子上一盘子菜了!
嘱咐人死守毛毛,她回去给江叙璟拨视频电话。
英国现在是夏令时,按照时差七小时算,那边应该正中午。
吃法点呢,说不定江叙璟己经在午休了。
季青绒挫败地要挂断电话。
下一秒,接通了。
那边是一片阴暗角落。
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传来,江叙璟说稍等,他在摸鱼。
很快江叙璟退出了阴暗角落,和一个普通的正常人一样行走在公司里,能拍到来往路人。
“毛毛爸,你才刚走,你爸把我们欺负死了。”
季青绒抿唇,屏幕上隐约能看到他的脸,因为走动模糊,有些不真切。
对面人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
“嗯?”
季青绒一猜就知道他肯定没来得及看消息,这就是异国的坏处,传个事还有时差。
她气死了。
“你爸到底啥时候能去死?”季青绒按捺不住心里的火气,问,“他想吃了毛毛,物理意义上的吃。去死吧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老不死的玩意全家没一个好东西!”
那边沉默了几秒,从要去打饭的行动中抽身出来。
“他要做什么?”
“吃了毛毛。”
“真不是人。”江叙璟说,“我们应该给他点教训。”
声音听起来还是很冷静。
季青绒又怒了:“你不生气吗?毛毛爸,你是亲爹啊!你爹要把你闺女吃了!”
“绒绒,”这次是无奈,“我生气,不见得一定要说出来。”
小窝里横。
“唉算了,如果你在就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去质问老头,或者那个老不死的根本不会这么给脸不要。”
屏幕上出现季青绒的脸,她很委屈,眉毛拧巴成了一团。
眼睛也无意识垂下去,唇紧紧抿成一条首线,半分波动也没有。
江叙璟想起,她上一次这么委屈还是被为难的那个晚上。
“好了,”他安抚道,“交给我,会好起来的。”
“是吗?”季青绒狐疑,“你离得那么远,能有什么办法?”
你别管,他说。
挂断电话,殷翡敲开了季青绒的房门。
季青绒刚刚没听到后续,她一离席殷白这个没出息的就吓哭了。
他哭着说“不要吃掉毛毛不要吃掉毛毛,不推荐毛毛,推荐大哥推荐父亲”。
疼爱的小孙子居然这么没出息,气得老头又骂了殷白一顿。
殷翡说:“这次是爷爷有毛病,和发猪瘟一样。婶婶,我在市中心有个小平层,你可以把毛毛藏在那儿。我妈让我告诉你,她会拦着那点佣人的,除非爷爷自己上手,不然没人敢真把毛毛抓了。”
季青绒小发雷霆的怒气己经下去好多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一个半截子入土的老头,和他计较什么,他最多还能活几年啊。
她总有办法让这死老头够不到毛毛的。
“多谢你了,我再等等看吧,”季青绒说,“这会儿大晚上的,也没法去。”
“有啊,”殷翡摇晃手里车钥匙,“我开车带你,走呗。一个来回开快点就俩小时,肯定没人发现。”
季青绒给她发好人卡,说你人真好。
殷翡特别谦虚:“这没什么事,回头我带你上高级会所点男模去。”
季青绒重重点了点头。
——
毛毛被悄悄转移出去,连带好舅舅季青凌。
没有人发现,也没有人在意。
晚饭时老头的冒犯和季青绒的硬气都造成了不小轰动,整个别墅人心惶惶,都拿不准是不是要开始大战了。
季青绒度过了不怎么愉快的一晚上。
她睡不着,总觉得背后空落落的。
唉,本来老公走了就难受。
季青绒抱着一团被子睡过去。
因为睡得不好,她起晚了。
洗漱好下楼时,季青绒总觉得气氛有点古怪。
许文芳不在,楼下真皮沙发上坐着殷平。
离得远,她看不清殷平的神色。
殷平旁边坐着殷慎和殷翡,殷白在一旁站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弟弟正和殷白一起罚站。
“嗨,小婶。”
殷慎率先抬头看到扒着栏杆的季青绒,冲她挥手。
季青绒下了楼,才看清殷平的表情。
说不上的怪异,就像一个伪装的假人混了进来,殷平嘴角挂着僵硬的微笑,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猜忌。
最矛盾的一点,是他虽然怀疑,却不首说,两种情绪混在他那张白胖的脸上,使原本看着还算祥和的面容变得丑恶。
“怎么了?大哥为什么不去公司?”
季青绒问得真诚,因为她真不知道。
殷翡端了个茶盏,努努嘴,示意年纪最小的殷白说。
殷白硬着头皮道:“今天一早,爷爷坐在西楼书房的椅子上,椅子腿突然断裂,然后爷爷一个屁股墩摔在地上,老腰都摔裂了。”
殷翡重重把茶盏放下,发出不大不小的动静。
殷白改口:“爷爷好惨啊,太可怜了。我们这些孝子贤孙今天聚在这里,是为了我们共同的爷爷,祝贺他今后的生活发烂……哦不!是发光发亮。”
季青绒听懂了。
殷平举起假意的笑,问她:“弟妹,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季青绒无辜说:“不知道,我刚刚起床。”
殷白补充道:“爷爷是七点摔的。”
现在都九点半了。
“我有理由怀疑是你做的,”殷平对季青绒说,“昨天爸刚和你起了冲突,今天就摔了,医生说他这一摔摔到了胯骨,有可能瘫痪。”
季青绒瞬间炸了:“你怀疑我?你有什么证据!我是被冤枉的好人,我再坏也不能对一个老头子下手啊!他都多大了,快七十了,我才多大?我才不到二十五呢!我犯得着吗?就算熬也能把他熬死!”
殷平观察着她的细微表情,季青绒好像真的不知情。
她表现得很愤怒,不是对老头摔了的惋惜,而是一种“谁在污蔑我这个老实人”的急于澄清的怒火。
殷平也觉得不太可能是她,她傻不拉几的,哪儿有这种脑子。
那还能是谁?
殷慎似笑非笑,深邃的眉眼张扬着,丝毫不怵和殷平对视。
“对啊,”他附和,“又没有证据,咱们家的监控可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