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强行带离特护婴儿房后,苏晚的世界再次陷入一片灰暗。隔窗那一瞥,如同饮鸩止渴,非但没有缓解思念,反而让那份蚀骨的牵挂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痛苦。孩子健康可爱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她脑海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层冰冷的、无法逾越的玻璃,和沈聿珩冷酷无情的掌控。
她变得更加沉默,像一具失去了所有生气的行尸走肉。她依旧“听话”地吃饭、吃药,配合治疗,但眼神中的卑微期盼被更深的麻木和空洞所取代。身体在恢复,精神却仿佛被抽空,只剩下一具被思念和恨意蛀空的躯壳。
几天后,王姐再次带来了沈聿珩的“恩典”——又一次隔着玻璃窗看望孩子的机会。理由依旧是“表现良好”。
苏晚的心己经无法再像第一次那样掀起巨大的波澜。她麻木地被搀扶着,再次走向那扇巨大的单向玻璃窗。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
玻璃窗内,依旧是温暖明亮的世界。她的宝宝躺在摇床里,被育婴师温柔地抱在怀中,正在用小奶瓶喂奶。小家伙闭着眼睛,小嘴有力地吸吮着,的脸颊一鼓一鼓,发出满足的啧啧声。
苏晚静静地站在窗外,目光贪婪地、带着一种近乎悲凉的温柔,凝视着孩子。看着他浓密的睫毛,挺翘的小鼻子,还有那酷似沈聿珩的眉眼轮廓…恨意在心底翻涌,却又被一种更强大的、无法割舍的爱意所覆盖。这是她的孩子啊…无论他长得像谁,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就在这时,育婴师似乎喂完了奶,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小家伙打了个小小的奶嗝,似乎被自己逗乐了,也可能是育婴师温柔的哼唱让他感到舒适。
突然!
毫无预兆地,那张酷似沈聿珩的小脸上,绽放出了一个极其纯粹、极其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初春的第一缕阳光,瞬间穿透了厚厚的云层!乌溜溜的眼睛弯成了两弯可爱的小月牙,的嘴角高高扬起,露出光秃秃的牙床,整张小脸都因为这份纯粹的、不染尘埃的喜悦而闪闪发光!他甚至发出了“咯咯”的、如同银铃般清脆稚嫩的笑声!
这笑容,如此突然,如此纯粹,如此具有感染力!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璀璨钻石,瞬间照亮了整个冰冷阴暗的角落!
窗外的苏晚,如同被一道温暖的闪电击中!整个人瞬间僵住了!她空洞麻木的眼神,在接触到孩子那纯真无邪笑容的刹那,仿佛被注入了神奇的魔力!
冰冷的心防,在那一刻,被这天使般的笑容狠狠撞开了一道裂缝!
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暖流般的悸动,从她冰冷绝望的心湖深处汹涌而出!瞬间冲垮了连日来积压的痛苦、麻木和滔天的恨意!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地夺眶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泪水,不再是屈辱的泪水,而是被巨大惊喜和纯粹爱意所冲击的、滚烫的泪水!
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极其艰难地、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个极其微弱、几乎看不见的、却真实存在的弧度!那是一个母亲看到自己孩子最纯真笑容时,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抑制的幸福回应!
“宝宝…”她破碎地、带着浓重哭腔地低唤出声,声音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一种近乎虔诚的爱怜!她忘记了冰冷的玻璃,忘记了沈聿珩的威胁,忘记了所有的痛苦和屈辱!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玻璃窗内那个对她绽放着天使般笑容的小生命!
恨意,在那一刻,似乎真的被这纯真无邪的笑容短暂地融化了。剩下的,只有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足以淹没一切的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