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的内容和护工林姐的异常举动,如同两把重锤,狠狠砸在苏晚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姐姐在日记中透露的逃离计划,以及对自己(苏晚)的信任和托付,让她陷入了巨大的自责深渊。五年前那个雨夜,她到底为什么没有出现在巷口?是忘记了?是被什么事耽搁了?还是……也遭遇了什么不测?她的记忆里,关于那晚的片段模糊而混乱,仿佛被刻意抹去!
而林姐……这个看似木讷的监视者,竟然在偷偷寻找那张被撕掉的日记残页!她是谁派来的?沈聿珩的?顾薇薇的?还是……另有其人?她的目的是什么?是销毁证据?还是……也在追查真相?
巨大的谜团和强烈的自责撕扯着苏晚。她蜷缩在床上,身体因情绪的巨大波动而剧烈颤抖,小腹深处传来一阵强过一阵的、如同战鼓擂动般的坠痛和紧缩感!
“呃……”她忍不住痛哼出声,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
护工林姐立刻放下日记本,快步上前。这一次,她的动作不再机械,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她迅速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陈医生!苏小姐情况不对!”她对着呼叫器急促地说,同时伸手想查看苏晚的状况。
“别碰我!”苏晚猛地打开她的手,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恨意和抗拒。她分不清这恨意是对林姐,对沈聿珩,对顾薇薇,还是……对她自己。
林姐的手僵在半空,眼神复杂地看着苏晚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和充满戒备的眼神。她没有再试图靠近,只是紧紧盯着苏晚的小腹,眉头紧锁。
陈医生几乎是跑着进来的。看到苏晚的情况,他脸色大变。
“宫缩加剧!快!上胎心监护!准备抑制宫缩的药!”他一边指挥跟进来的护士,一边迅速检查苏晚的情况,“苏晚!冷静!深呼吸!为了孩子!你必须冷静下来!”
胎心监护仪的探头贴上肚皮,很快,屏幕上显示出剧烈起伏的宫缩曲线和骤然加快的胎心频率!报警声尖锐地响起!
“心率过快!有缺氧风险!”护士紧张地报告。
“快!静脉推注盐酸利托君!”陈医生额头冒汗,亲自配药。
冰凉的药液再次推入血管,带来一阵心悸和眩晕。苏晚躺在床上,大口喘息着,努力按照陈医生说的深呼吸,但巨大的情绪波动和身体的剧痛让她难以平静。
腹中的孩子仿佛也感受到了母亲的痛苦和危险,挣扎得更加剧烈!一下又一下,如同小小的拳头,重重地捶打着她的子宫壁!这不再是温柔的胎动,而是痛苦的挣扎和求救!
孩子!她的孩子!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苏晚混乱的思绪!自责、仇恨、谜团……在生命受到威胁的瞬间,都被一股更原始、更强大的力量压了下去——保护!保护这个无辜的小生命!
她猛地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完好的右手掌心,用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她闭上眼睛,不再去想林晓的日记,不再去想林姐的异常,不再去想沈聿珩和顾薇薇……她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小腹上,集中在那剧烈挣扎的小生命上。
“宝宝……别怕……妈妈在……妈妈在……”她无声地在心里呐喊,一遍又一遍。
也许是药物开始起效,也许是她强烈的意志起了作用,剧烈的宫缩竟然奇迹般地开始减弱!屏幕上的宫缩曲线渐渐平缓,胎心频率虽然依旧偏快,但不再报警。
陈医生和护士都松了口气,抹了把冷汗。
“暂时控制住了……太危险了……”陈医生心有余悸地看着苏晚,“苏小姐,你看到了?情绪!情绪是最大的杀手!为了孩子,你必须学会控制!否则……”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和残留的紧张气氛。
苏晚疲惫地闭上眼睛,冷汗浸湿了鬓角。右手掌心被掐破的地方传来丝丝疼痛。林姐沉默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苏晚苍白的脸上,又扫了一眼床头那本《孕期日记》,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黑暗并未退去,谜团依旧重重。但在刚才生死一线的挣扎中,腹中孩子那顽强的生命力,如同黑暗中的惊雷,震醒了苏晚混沌的神智。她可以恨,可以复仇,但首先,她必须是一个母亲。她必须活下去,必须让这个孩子平安降生!这是她对姐姐的亏欠,也是她对这个无辜生命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轻轻抚摸着依旧有些发紧的小腹,感受着里面渐渐平息的悸动,眼神在虚弱的疲惫中,沉淀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