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人留下的习惯。"老人用蹩脚的英语说，随即转向熟睡的萨拉，"她最后一个家人了。"
晨曦胸口发紧："没有其他亲戚？"
"战争吃掉了。"老人做了个吞噬的手势，"你要带她走。"
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晨曦张口结舌——她只是来送噩耗的医生，不是收养机构...
"她识字，会简单医术，吃得很少。"老人继续道，仿佛在陈述病例，"否则下一个被战争吃掉的就是她。"
晨曦看向熟睡的女孩，想起自己装满照片和玩具的童年卧室。世界的残酷分配在此刻显得如此赤裸。
"我没有..."她艰难地开口，却被远处新一轮爆炸声打断。这次更近了，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天亮前必须走。"老人站起身，"我去准备萨拉的东西。"
晨曦想反驳，却看到阿玛尔冲她微微点头——在这片被战争撕裂的土地上，有些选择根本不算选择。
黎明时分，救护车旁挤满了送行的村民。萨拉穿着明显大一号的裙子，背着个布包，表情介于勇敢和崩溃之间。
老奥莫托将一个小皮袋挂在萨拉脖子上，又递给晨曦一个树皮包裹："金合欢树皮，比你们的药好用。"
晨曦刚要道谢，老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她是我们最好的学生。你要让她成为医生，明白吗？"
在这个瞬间，晨曦恍惚看到了自己的祖父——那个在她选择医学院时只说了一句"别辱没白大褂"的倔老头。她郑重点头："我保证。"
返程比来时安静得多。萨拉趴在车窗上，首到村庄消失在尘土中才转过身，小脸上泪痕纵横却不再哭泣。
"给。"她突然将脖子上的皮袋解下来递给晨曦，"爷爷说给你。"
晨曦打开皮袋，里面是五颗金合欢树种，每颗都刻着细小的符号。
"这是什么？"
"爷爷的秘方。"萨拉认真地说，"种下它们，就能找到回家的路。马库斯说...说金合欢树活着的根比死去的星星更可靠。"
晨曦小心收好种子，突然想起什么："萨拉，你将来真想当医生？"
女孩点点头，脏兮兮的小脸上突然焕发出光彩："像你一样，救很多很多人。然后..."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找到让战争停止的药。"
这个过于天真的梦想让晨曦眼眶发热。
她想起十二岁的自己站在父亲书房，宣布要发明"治愈所有心脏病的药"时，洛南只是严肃地点头说"那就从解剖学开始学起"。
"好。"晨曦轻轻握住萨拉的手，
"那我们就从认字开始。医学生要读很多很多书。"
"我能读！"萨拉急切地说，随即背诵起一段解剖学描述——完美复述了晨曦昨晚处理伤口时的自言自语。
阿玛尔惊讶地笑了："过耳不忘？这孩子注定要当医生。"
晨曦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荒原，突然明白了老奥莫托的决断。
在这片被战争反复犁过的土地上，有些希望比生命本身更珍贵，值得用一切代价传递下去。
当救护车驶过最后一个检查站时，萨拉己经靠在晨曦怀里睡着了。
女孩的手心里，还紧攥着那张与哥哥的合影。
晨曦轻轻调整姿势让萨拉睡得更舒服，同时摸出卫星电话。
屏幕上显示着母亲发来的信息："找到光了吗？"
她低头看着怀中女孩的睡脸，回复道："找到了。正在带它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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