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苏丹朱巴，无国界医生基地，正午的太阳将铁皮屋顶烤得噼啪作响。
洛晨曦第三次把萨拉从药柜前拽回来，女孩赤脚踩在水泥地上的啪嗒声像秒针一样记录着这场拉锯战的时间流逝。
"说过多少次，不能随便给病人用这个！"
晨曦举起那个装着金合欢树皮粉的小皮袋，尽量压低声音。
医疗帐篷里，几个正在输液的伤员好奇地张望。
萨拉倔强地仰起脸，脏兮兮的裙摆上还沾着今早给伤员换药时蹭到的血迹："但老约瑟的腿不流血了！"
"那是巧合，或者..."晨曦突然语塞。
她今早确实看到那个糖尿病足患者溃烂的伤口在敷了萨拉的树皮粉后止血了，这违背了现代医学常识——金合欢树皮没有任何己知的凝血成分。
"不是巧合。"
萨拉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纸片，上面用炭笔画着各种植物和人体部位，
"爷爷教过的，金合欢和血说话，苦艾和发烧说话..."
晨曦接过那些"病历"，惊讶地发现每张图都精确标注了草药使用部位和对应症状，有些甚至画出了简易的经络走向。
这种系统性与科学性远超她的预期。
"萨拉，这些是..."
"嘘——"萨拉突然竖起手指贴在唇上，学着晨曦查房时的表情，"医生工作，不说话。"
晨曦哭笑不得，正要继续追问，医疗帐篷的门帘突然被掀开。
护士长玛莎大步走进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两条锐利的缝。
"洛医生，请解释为什么我的无菌操作区会出现不明粉末？"
玛莎的声音像手术刀一样锋利，"更不用说让一个未经培训的孩子接触患者！"
萨拉立刻躲到晨曦身后，小手紧紧攥住她的白大褂下摆。
晨曦能感觉到那小小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被冒犯的愤怒。
"萨拉在协助我进行传统医学记录。"
晨曦平静地说，自己都惊讶于这个借口的流畅，
"无国界医生组织鼓励本土医疗知识研究，手册第17章有明确规定。"
玛莎的眉毛几乎要飞出发际线："那孩子看起来不到十岁！"
"八岁半。"萨拉从晨曦身后探出头，"但我五岁就开始帮爷爷接生小羊了。"
玛莎张了张嘴，最终只挤出一句："至少让她穿上鞋！医院不是牧场！"
等护士长气冲冲地离开，晨曦长舒一口气，蹲下来与萨拉平视："听着，在这里治病要遵守很多规则..."
"规则让约瑟爷爷的腿烂掉。"
萨拉眨着大眼睛，
"你的药没用，我的有用，为什么生气？"
这个问题像手术灯一样首白地照进晨曦心里。她想起父亲常说的话："医学的本质是效果，不是方法论的自负。"
"你说得对。"
晨曦站起身，突然做了决定
，"来，我教你洗手消毒的正确方法，然后我们做个实验。"
接下来的场景堪称无国界医生基地史上最奇特的查房——一位中国医生带着个非洲小女孩，挨个检查那些常规治疗无效的伤口，谨慎地配合使用金合欢树皮粉和现代敷料。
萨拉像个小教授一样严肃地解释每种草药的用途，晨曦则负责记录和监测生命体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