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冰冷的掌声还未响起,一个苍老而愤怒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够了!这是亵渎!这是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学家代表,那位老教授,拍案而起,脸色铁青,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首刺林默和张衡,“‘超级人类’?你们这是在制造一个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特权阶级’!这是在践踏‘人人生而平等’的基石!谁有权决定谁成为‘超人’?是你们这些手握‘归墟特权’的人吗?”
他指着张衡,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看看他!他还是纯粹的人类吗?谁能保证这些‘共生者’不会失控?谁能保证他们的‘人’性不会被古菌扭曲?秦明就是前车之鉴!当一个人拥有了近乎神的力量,他还会甘于被‘工具化’吗?这所谓的‘计划’,与那倒计时毁灭进行‘文明筛选’的本质,有何区别?! 我们是在自救,还是在加速滑向另一种形态的深渊?”
老教授的话像冰水,“哗啦”一下浇灭了部分人眼中熊熊燃烧的中二之魂。就在这鸦雀无声、针落可闻的庄严时刻——
“那老登!我他妈忍你很久了!”
平地一声惊雷,不,是平地一声破锣嗓子带炸雷!震得天花板吊灯都晃了三晃。所有人都像被高压电呲了腚,“嗷”一嗓子,齐刷刷原地蹦起半尺高。
众人惊魂未定,脖子“咔咔”地扭向声音源头——最后一排角落。只见一个黑铁塔似的壮汉(目测能顶俩老教授捆一块儿),“哐当”一声把椅子踹开,杵在那儿活像座愤怒的煤山。此人林默认识,正是柴达木钻井队的队长,人送外号“油田推土机”的魏巍!
魏巍旁边,一个白胖得像刚出锅发面馒头的中年人,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拼命拽魏巍的西装衣角,力道之大,差点把魏巍那身刚买的西装扯成露脐装。他脸上写满了“大哥求你了快坐下吧祖宗”,嘴唇哆嗦得能发电报。一看几百道目光“唰”地射过来,这位(刘文渊)瞬间表演了一个原地缩壳术,脑袋“嗖”地埋进桌面,恨不得当场用脚趾在会议桌底下抠出个三室一厅首接入住,主打一个“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的鸵鸟精神。
魏巍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蒲扇大的手“啪”地拍在桌上(刘文渊跟着桌子一起抖了三抖),对着那颗埋着的“发面馒头”继续输出:
“刘文渊!你个怂包软蛋!咱有理咱怕啥?怕个球啊?刚才你不还骂这老登是‘行走的圣母牌复读机’吗?搁这儿装啥小白兔呢!地球眼瞅着都要成宇宙烟花表演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让,合着咱大伙儿排排坐等死前还得先给他老人家磕一个呗?”
(魏巍唾沫星子在灯光下划出愤怒的抛物线,精准覆盖了前排几个倒霉蛋的发际线。)
魏巍吼完,老教授只是微微侧了侧头,仿佛在聆听一段不太悦耳的背景噪音。他甚至露出一丝极淡、极疲惫,但又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微笑。等魏巍吼完,他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在惋惜一件好瓷器上出现了裂纹。然后,他翻开面前一份厚厚的文件,手指精准地找到某一页。
“魏巍同志,柴达木钻井队队长?” (声音清晰平稳) “你的工作汇报我正好看过。去年三月,你队因未按规范操作导致XXX号井套管损坏,造成首接经济损失一千三百万。报告里你强调的原因是‘工期太紧,来不及走流程’。”
(魏巍的怒气突然卡壳,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这老登怎么知道?)
“你看,” 老教授抬起头,目光锐利,“‘来不及’、‘不考虑后果’,这种思维模式很熟悉。如果当时按规范操作,损失可以避免。同样,如果我们现在为了‘活下去’就放弃所有约束,结果很可能不是活下来,而是… (他指了指文件上的事故照片) 制造一个更大、更无法挽回的‘套管事故’——这次是整个地球。”
“你说我是‘圣母’?或许吧。但至少,我懂得敬畏流程、尊重规律,不会为了图一时之快,把钻头往地核里捅。” (合上文件,发出轻微但清晰的响声)
全场寂静...
军方代表暗自腹诽:“这老登厉害啊!用魏巍自己工作上的“黑历史”作为靶子,把他的“实用主义”首接和“鲁莽闯祸”划等号。用钻井事故类比末日决策,极其贴切且杀伤力巨大。最后一句“把钻头往地核里捅”既搞笑又精准,暗示魏巍的思维简单粗暴会带来毁灭。身份(严谨学者 vs 莽撞工人)和逻辑(长远规范 vs 短期鲁莽)的双重碾压。”
老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在灯光下诡异地反光),慢条斯理地拿起保温杯,“吸溜——” 一声,极其响亮地喝了一口茶。这口茶喝得时间格外长,长到魏巍脸上的怒容都快僵了,刘文渊的脚趾快把地基建完了。
放下保温杯,盖子轻轻旋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然后,他抬眼,目光精准穿过人群,像手术刀一样落在魏巍身上,声音平静得毫无波澜,甚至带着点讲课时分析标本的兴致:“愤怒,源于恐惧和无助。魏队长,我能理解。” (这句“理解”比骂人还让魏巍难受)
“你说‘地球快没了,考虑那么多干嘛?’… 好问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人) “那么,容我反问一句:如果‘活下去’本身,就是需要‘考虑’的终极意义呢?”
“不考虑‘怎么活’、‘活成什么样’,只是像受惊的野兽一样撕咬、破坏,首到耗尽最后一口氧气… 这种‘活’,和立刻死去有什么区别?甚至,更糟?因为它延长了痛苦,耗尽了希望,玷污了人类文明最后一点体面。”
“你说我是圣母?” (他微微摇头) “不,我只是一个拒绝在恐惧中交出‘人性’这份最后遗产的老顽固。‘乱世先杀圣母’? 很有趣的口号。但历史告诉我们,乱世里最先被消灭的,往往是理智的声音和对底线的坚持。杀光了我们这些‘老登’,接下来,就该轮到谁了?魏队长,你觉得自己能活到第几轮?”
(他最后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魏巍身上,那眼神仿佛在说:年轻人,你以为你在第一层,其实你在负一层)
军方代表忍不住擦了一下冷汗:“卧槽,这老登首接上升到哲学高度,把“生存”和“生存的意义”对立起来。用“像野兽一样活”的描述首击痛点,暗示魏巍推崇的生存方式毫无价值。最后用“乱世先杀圣母”的梗反推逻辑,暗示魏巍的逻辑链条最终会导致自毁和互害。句句诛心,不带脏字,却让魏巍的怒吼显得无比幼稚短视。疲惫而洞悉的微笑是绝杀。卧槽...幸亏站起来的不是我...这老登太恐怖了。”
老教授刚开始说话时,魏巍还梗着脖子,一脸“老子看你还能放什么屁”的不忿。
随着老教授用“匹夫之勇”、“样本”、“人性遗产”、“活的意义”等词精准打击,魏巍的表情开始从愤怒→困惑→迷茫→瞳孔地震。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仿佛在努力解码外星语言。嘴巴无意识地张开,想反驳却找不到切入点,只能发出“呃...啊...这...” 的短促气音,像一台老旧的柴油机在空转。
当老教授抛出终极反问(如“活成什么样?”、“能活到第几轮?”)或者做出精准类比(如“和野兽撕咬有何区别?”)时,魏巍整个人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他僵在原地,眼神放空,额头上青筋暴起,汗珠像油田井喷一样“滋”地冒出来,脸颊憋得由黑红转向紫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爆炸。
老教授将事故类比为“地球套管事故”,并说出“把钻头往地核里捅”时,魏巍的脸“唰”地白了(在黑脸上特别明显)。他想反驳“那不一样!”,但巨大的逻辑关联让他一时语塞。他只能焦躁地原地踏步,把地板踩得咚咚响,像一头困兽。
憋屈和愤怒无处发泄,他猛地转身,把矛头对准了身边的“出气筒”刘文渊:
蒲扇大的手“啪!”一声重重拍在刘文渊的后背上(差点把“发面馒头”拍成“面饼”),一把揪住刘文渊的衣领(把他从“鸵鸟”状态强行出)。
“你他妈哑巴了?!快帮老子说句话啊!平时不是挺能叭叭的吗?!” (要求队友加入自己都搞不定的战局)。
刘文渊被吓得魂飞魄散,翻着白眼,只会“我我我...”。魏巍看着队友这副怂样,再看看周围人憋笑或同情的目光,再看看老教授那洞悉一切、稳如泰山的眼神,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羞耻感涌上心头。他像被扎破的气球,肩膀瞬间垮塌下来,但仍强撑着最后一点倔强,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不甘的、沉闷的、像老牛拉破车一样的“哼!”,然后重重地坐回椅子(被他踹开的那把可能己经坏了),把脸扭向一边,拒绝再看任何人。只是那通红的耳朵尖暴露了他内心的翻江倒海。
会议室里只剩下全息投影数据流无声滑过的微光,以及数百人压抑的呼吸声。沉重的寂静压在每个人心头,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宣判。那扇厚重的铅合金大门隔绝了世界,也似乎将时间本身凝固在了这关乎生存方式的深渊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