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姜晟玉没说这个“他”是谁,雪无溪也听懂了。
思索了片刻后,雪逸溪还是一言不发。
姜晟玉怕对方不答应,再次解释:“我想用自已的肉身,把他原本的肉身换回来。”
“他说他不想躲,我本来是想借大罗金仙丹让他有能力杀了鬼瞳,但炼制大罗金仙丹需要「芙蓉草」。”
“现在这条路走不通,我只能让他恢复剑祖真身,也许尚能和鬼瞳有一战之力。”
听了姜晟玉的话,雪无溪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和季尘斗了一世的死对头,也对季尘存着那种心思。
这么说,他的师尊是真的死了。
怪不得五百年不见身影,只剩一把剑。
原来不是躲自已。
雪无溪的心情稍微好了些许。
他提醒姜晟玉道:“「死生鼎」被封禁的原因不是他的功能,而是根本无人能够驾驭,你也一样。”
姜晟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坚持:“我想试试。”
雪无溪还是拒绝:“未可。”
“他是你师尊!”姜晟玉突然急了,“你是他最疼爱的大弟子,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鬼瞳所害!”
雪无溪其实只是想保住姜晟玉一条命而已。
因为「死生鼎」若是强行要用,很大可能是——姜晟玉肉身消亡,也没能把他季尘原来的肉身换回来。”
他不想再多些无谓的牺牲。
更何况,如果季尘知道姜晟玉为他而死,以他的性格,也会难受愧疚一辈子。
雪无溪还是那句话:“「死生鼎」我不会外借。”
“而且,我的师尊我会好好护着,不会让他受任何伤害。”
姜晟玉看着雪无溪那张情绪冷淡的脸,那张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想要保护季尘的模样。
他自是不信。
再者,雪无溪之前还被鬼瞳打伤了,不然他徒弟也不会来找自已寻药。
可是对方铁了心不想借,他也不能勉强。
姜晟玉最后只能无言离去。
雪无溪望着姜晟玉离去的决绝背影,心里的滋味无法形容。
久久凝滞,以至于他都没发现,季尘已经醒了。
“唔……这是哪……”
季尘捂着发昏的后顶坐起身来,还没来得及环顾四周,就看到一个雪白的身影,逆着光立在自已床前。
不过就算逆光,雪无溪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也在模糊中盛放出凌霜傲雪的孤美。
雪无溪看到季尘醒了,脸上的霜冻瞬间融化,俯身坐在的季尘床边,薄唇动了动,想说很多话。
可最后,也只能道出两个字来:“师尊……”
季尘冲雪无溪心虚笑了笑:“还是被认出来了啊……”
上一刻雪无溪还不知说什么,下一刻却嗔怪起来:“既然你重生在了无极宗里,为什么不告诉我?若是早知你身份,我岂能同意送你去同鬼瞳和亲。”
季尘没想到他还怪自已。
真是徒弟长大了翅膀就硬了呗,一个个都想着“欺师灭祖”。
“难道不知道是我,你就能送一个被同门排挤的宗门弟子去和亲?你不知道鬼瞳什么性格脾气,不是我的话,肯定是有去无回啊。”
季尘既然平常最偏心雪无溪,自然对他的教养也是最在乎的。
所以,一开始季尘就对雪无溪处理这事的态度不太满意。
这不是一个掌门能视而不见的事。
雪无溪白色的瞳孔黯淡了一瞬,不过眉眼还是柔和了下来,“我只是不想再徒增仙魔两界的矛盾,连累山下的无辜凡民。”
“本来,修仙者当应保护弱者,可现在却因为和魔修争斗,害他们流离失所怨声载道,他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我担心这不满的情绪终有一天会扩大到极致,便同意了拿一人性命,换天下太平,却没成想……那人竟是你。”
其实季尘多半也猜出了雪无溪是这个想法。
这也是哲学上最经典的悖论命题——杀一人救万人,还是救一人杀万人。
万人的命是命,一人的命也是命。
因为生命没有重量,所以当一人的命和万人的命同时放在天平上时,是称不出偏颇的。
但季尘总觉得雪无溪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肯定全都要。
不过想到这里,季尘终于回想起了那个一直萦绕心头的疑惑。
“小雪,当初我可是倾尽所有教你,把你教的甩鬼瞳好几条街。怎么五百年过去了,让人给追上了啊。”
要是雪无溪够强,强到碾压鬼瞳的那种,还用和亲?
指不定都能把鬼瞳抓来跟自家弟子和亲了。
雪无溪听罢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弟子知错。”
季尘刚要说话,却见雪无溪忽然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已。
瞳孔里的暴风雪相当平静,平静到像是没有一丝波澜的水面。
透明的,晶莹剔透,甚至能从里面看到自已的脸。
“师尊。”
雪无溪眼眸中有光在流淌,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季尘,昏黄的室内他逆光的脸依旧朦胧,银色的发丝垂至额前,带起一片悸动。
“二百年前我便修到了渡劫后期,但是我因为心有杂念,渡劫失败,被天道落下的金雷所伤。
“那份杂念,便是——我对你的爱慕。”
“我想等你回来,哪怕再等一万年,我都心甘情愿。”
季尘听罢惊讶的瞪圆了双眼!
怎么回事,突然来直球是吧?
雪无溪平常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还高冷禁欲,怎么表白的话随口就来?!
他表里不一!!!
还有……自已穿的这本书不会是女频仙侠吧?
坑比系统又不告诉自已!
怪不得又是被三弟子睡,又是被大弟子表白。
原来自已的徒弟都是男同!
不过有一点季尘还是能接受的。
那就是俩徒弟长得都不错,特别是雪无溪,是真的美到极致的大美人。
季尘也没忙着拒绝,好歹是人家一片赤诚之心,况且人家也确实痴痴等了自已五百年。
好不容易表白,直接被拒太残忍了。
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季尘只好装没听见,跳过了这个话题。
“咳……那你不飞升,也应该是渡劫后期啊,怎么能被鬼瞳一掌给拍成重伤?”
雪无溪发现季尘在刻意回避自已的表白,倒也没有执着于立刻要一个确定的答复。
他熄了眼中的炽热,翻涌的暴风雪又落了下来。
“那一掌,我是故意的。”
雪无溪继续娓娓道来:“他派了左护法监视我,我就想故意受伤,让他以为我因为天雷劫失了大半修为,可以被他控制。”
“这样,不仅能让他放松警惕,也能让仙魔两界迎来长久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