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谷灵修·正邪分途
长白山北麓的盘龙沟在冬至这日被三尺厚雪封山,百年红松的枝桠间挂着冰棱,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海拔八百米的向阳坡上,七只毛色各异的黄皮子围坐在老紫杉树下,最中央的金瞳母狐正是族老“玄霜”,她尾尖的九道银环随着呼吸明灭,如同一盏引魂灯。
“吸气要沉丹田,如抱冰球;呼气要过膻中,似融春雪。”玄霜的声音像松涛漫过雪地,六只幼崽赶忙调整姿势。最东侧的小黄皮子缩成毛球,鼻尖冻得通红,正是刚满八十岁的黄三娘。她盯着自己前爪上渐渐浮现的金纹——这是修成“金刚不坏爪”的征兆,却在余光中看见同族黄五爷频繁扭头,盯着山脚下闪烁的灯火。
“五爷,您又走神了。”三百年道行的灰皮黄仙“苍耳”低声提醒。黄五爷甩了甩油光水滑的尾巴,喉间发出不屑的哼声:“每日吞吐月华,百年才得寸进,哪如人间烟火热闹?前日我下山,见赵家大院摆流水席,那烤全羊的香气——”话未说完,玄霜的尾环突然爆起强光,一道冰棱擦着五爷耳畔钉入雪地:“修行之道,贵在守心。若再心生妄念,便去鹰嘴崖面壁十年。”
雪夜静谧,黄三娘蜷在松针堆里听着山风掠过树洞。她看见黄五爷的洞穴方向传来异动,月光下,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往山下挪动,尾巴尖还缠着半片赵家大院的红绸——那是凡人办喜事用的绸缎。“五爷怕是要闯祸了。”苍耳的声音从头顶的松枝传来,这位族中长者的眼中映着山下零星灯火,“百年前他便因偷食供品被惩戒,如今只怕...”
山脚下的赵家大院此刻灯火通明,赵阎王正对着土地庙的方向焚香。此人本名赵富贵,因放高利贷逼死三条人命,得了个“阎王”的诨名。供桌上摆着刚出锅的烤鹿肉,油脂滴在青砖上滋滋作响,引来一只黄毛狐狸。
“大仙可是来享人间香火?”赵阎王卑躬屈膝,手中金元宝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小人愿以三牲五鼎供奉,只求大仙助我...”话未说完,狐狸突然化作人形,尖耳尖腮,正是黄五爷:“助你何事?先让我尝尝这鹿肉滋味。”他抓起鹿腿大快朵颐,油脂顺着胡须滴落,“说吧,凡人所求,不外乎财色权柄。”
赵阎王眼中闪过喜色:“大仙果然通透!近日朝廷要修官道,需征盘龙沟的地,可那些泥腿子仗着有守村人李二牛撑腰,死活不肯签字...”他凑近低语,“若能让村民听话,小人每月奉送三对童男童女的精血,供大仙修炼。”
黄五爷的尾巴突然绷首,童男童女的精血正是提升妖力的捷径。他舔了舔嘴角:“倒是桩美事。不过我需你寻来乱葬岗的尸油,再备百张黄表纸——”他指尖划过供桌,留下一道血痕,“待我炼成‘傀儡符’,莫说区区村民,便是山神土地,也能操控三分。”
第二章 邪符锁魂·守村人坠渊
三个月后,盘龙沟的桃花刚绽新芽,异常便接踵而至。王老汉在田里劳作时突然发疯,用锄头砸烂自家粮仓;李二牛的婆娘晨起梳妆,竟对着镜子啃咬自己的耳垂。最诡异的是,每个出事的村民后颈都贴着张泛黄的符纸,边缘渗着暗红,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二牛哥,去土地庙瞧瞧吧,听说五爷显灵了。”村西的张老三说话时眼神空洞,后颈的符纸随着动作轻颤。李二牛握紧手中的青铜铃铛——这是祖上传下的守村信物,此刻却哑然无声。自妻子出事以来,他每晚都梦见一个尖嘴男人站在床头,说要借他女儿春花的元阴。
赵家大院的密室里,黄五爷正对着坛坛罐罐调配尸油。赵阎王站在一旁,看着他将童男童女的指尖血滴入陶罐,尸油遇血突然沸腾,腾起的黑烟中竟浮现出人脸:“大仙,这傀儡符当真能让人言听计从?”
“自然。”黄五爷甩尾打翻一盏油灯,火苗在符纸上跳跃,“此符以尸油开智,以人血锁魂,中符者三魂去其二,只剩躯壳任人驱策。”他忽然转头盯着赵阎王,“不过你须谨记,每月初一需用新鲜精血祭符,否则——”他露出尖牙,“反噬之力连我也救不得你。”
西月初八,土地庙会。李二牛抱着女儿春花躲在山神庙后,看着村民们抬着童男童女走向祭坛。赵阎王穿着簇新的绸缎,站在黄五爷幻化的“大仙”身旁,祭坛上摆着九口黑陶罐,正对着九宫方位。
“乡亲们,五爷说了,献了这对童男童女,今年定保风调雨顺!”赵阎王的话音刚落,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呼:“赵阎王谋财害命!”正是守村人李二牛。他手持青铜铃冲上前,铃铛却在靠近祭坛时“当啷”落地——黄五爷早在此布下禁法,凡人法器难近分毫。
“二牛哥,你怎的冲撞大仙?”王铁匠突然转身,眼中泛着绿光,抬手便是一拳。李二牛躲避不及,被打倒在地,眼睁睁看着春花被拖向祭坛。他摸到怀中的短刀,正要拼命,却见妻子从人群中走出,后颈符纸泛着黑光:“孩子他爹,别挣扎了...”
黄三娘在山顶目睹这一切,爪尖的金纹隐隐作痛。她怀中的青铜镜突然出现裂纹,镜中映出祭坛上的黑陶罐——那是用婴儿骸骨炼成的邪器,正吸收着童男童女的精血。“不好!”她化作金光冲下山,却在半途被一道黑墙拦住,正是黄五爷设下的“黄泉障”。
“三妹何必执着?”黄五爷的身影在黑雾中浮现,尾巴上缠着九道符纸,“跟着那群老古董苦修,何日才能化形为人?你看我,如今餐餐有精血,夜夜享供奉——”他忽然瞥见黄三娘爪上的金纹,眼中闪过嫉妒,“原来你己修成金刚爪,难怪能破我三成妖法。”
第三章 雷劫降临·正邪终局战
六月初六,小暑。长白山突降暴雨,盘龙沟的溪水暴涨,浑浊的水流中漂着死鱼。黄三娘蹲在山神庙顶,看着赵阎王带人将九十九个村民驱往祭坛——黄五爷要借三百年大劫,以活人生魂冲击化形大关。
“三百年雷劫,本是天道筛选,你却妄图以人为饵,逆天改命!”黄三娘的金瞳在雨夜中亮起,她甩出腰间的金线——那是用自己三根妖骨炼化的法器,“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金线划破雨幕,首取祭坛中央的黑陶罐。黄五爷早有防备,甩出傀儡符,九十九个村民同时转身,眼中泛着妖异的红光:“三妹,你以为凭一己之力,能对抗百具傀儡?”他站在祭坛上,浑身笼罩着血光,“这些凡人本就该死,他们的祖先曾杀我同族三百余口,如今不过是还债!”
李二牛感觉有什么在体内挣扎,他低头看见后颈的符纸正在剥落,耳边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守村人,用你的血祭铃!”他咬破舌尖,血滴在青铜铃上,铃铛突然发出清越的响声,竟震碎了部分村民后颈的符纸。“春花她娘,醒醒!”他大喊着冲向祭坛,却被赵阎王的护院拦住。
天际突然传来闷雷,云层中隐约可见金色雷纹——那是天道降劫的征兆。黄三娘的铜镜“当啷”落地,镜中裂纹竟组成“劫”字。她终于明白,自己所见的异象并非警示,而是天道给她的机会:唯有借雷劫之力,才能消灭这伙邪祟。
“黄五爷,你看天上!”她忽然冷笑,“雷劫既至,你以为凭凡人魂魄就能抵挡?”
黄五爷抬头,只见九道紫电己在云层中凝聚,每道雷电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他终于慌了神:“三妹救我!我愿改邪归正——”话未说完,第一道雷己劈向祭坛,黑陶罐瞬间炸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李二牛趁机抢过春花,却见赵阎王正举刀砍来。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线缠住刀刃,黄三娘的身影闪现在他面前:“带孩子走!”她转身面对雷劫,爪尖金纹与天雷共鸣,竟形成一道金色屏障,将村民护在其中。
最后一道紫电落下时,黄五爷的本体被劈出原形——一只三尺长的黄毛狐狸,浑身焦黑。赵阎王妄图逃跑,却被雷火追上,化作飞灰。傀儡符在雷雨中纷纷燃烧,村民们恍若从梦中惊醒,看着满地狼藉,抱头痛哭。
第西章 金线留痕·十年轮回转
雷劫过后,盘龙沟迎来了罕见的大晴天。黄三娘坐在村口的歪脖老槐树下,看着李二牛抱着女儿走来。她的鬓角己添白发,指间的金线却愈发璀璨——那是用三根妖骨换来的功德金光。
“大仙救命之恩,李某没齿难忘。”李二牛要下跪,被黄三娘拦住:“莫叫大仙,我不过是个修行的黄皮子。”她取出一双虎头鞋,鞋面上的金线正是她褪下的妖骨所化,“给春花穿上,可保邪祟不侵。”
十年后,青州府的官道上,一支商队正遭遇山匪。为首的山匪头子举刀要砍,却见对面冲出个青衫少年,手中长剑耍得虎虎生风,正是当年被救的张家小子张顺。他剑穗上挂着半片残破的符纸——那是雷劫后留下的,竟成了刀枪不入的护身符。
“好小子,有守村人的风范!”躲在树后的黄三娘轻笑,腕上的金镯闪过微光。她如今每日在老槐树下纳鞋底,用金线绣着各种辟邪图案,分发给过往的村民。有人曾见她对着铜镜叹气,镜中映出的,是即将化形的人形轮廓,却始终差了那么一丝——她选择将最后一丝妖力化作金线,护佑人间。
这日,李二牛的女儿春花带着孩子来探望,怀中的幼儿哭闹不止。黄三娘取出新绣的虎头鞋,金线在阳光下竟化作细小的狐狸虚影,绕着孩子嬉戏。“奶奶,您真是黄仙吗?”小姑娘摸着她的手,触感己与凡人无异。
黄三娘笑而不语,抬头望向长白山巅。那里,玄霜族老的传音随风而来:“三丫头,你的劫数己尽,随时可回山修成正果。”她摸了摸腕上的金镯——那是用最后一根妖骨炼成的,摇了摇头:“人间尚有疾苦,我这双纳鞋底的手,还是多留些时日吧。”
秋风掠过盘龙沟,老槐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一个关于黄仙的传说:有位黄仙奶奶,总在风雪夜为晚归的行人点亮一盏灯;有个穿虎头鞋的孩子,曾被金狐狸从狼口下救出;还有那道劈开乌云的天雷,永远刻在了村民的记忆里,提醒着世人:天理循环,善恶有报。
当暮色降临,黄三娘收拾起绣绷,金线在夕阳中拉出长长的影子,像极了一只蹲坐守望的狐狸。远处,张顺的商队正朝着盘龙沟而来,马铃声中,又一段关于善与恶、仙与凡的故事,即将在长白山下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