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夜浓如墨，战家书房。
战长河指间夹着半截雪茄，火星明灭间照亮桌上那张模糊的卫星照片。
老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照片边缘那个修长身影："南霆，看看你弟弟的'物流生意'。"
"二弟的进出口贸易，去年营收很可观。"战南霆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可观？"战长河突然踹翻脚边的青铜香炉，香灰在地毯上铺开一片阴霾，"他上个月在湄公河截了克钦帮的货，这周又让罗纳人的运输队'意外沉船'。"
老人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弹疤，那疤痕像一条蜈蚣，爬在他苍老的皮肤上。"现在整个东南亚的黑市都在传，他要重新制定航运规则。"
战南霆望向窗外京都的夜色，数千公里外的埌南此刻应当正下着暴雨——最适合掩盖某些声响的天气。
他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父亲，南珩在埌南的根基...越来越深了。"
"在埌南，没人知道他是战家二少爷的底牌。人人只当这个希瓦是个恶魔。"战长河突然从博古架暗格取出一把蟒蛇左轮，银白枪身上刻着古老密文，"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货从不会被查，他的对手总会消失。"他忽然将枪口转向长子。
战南霆瞳孔微缩。
战长河突然卸下转轮，五颗子弹叮当落在檀木桌上，"少了一颗。"他将枪推给长子，"埌南的航运市场，永远要留一发备用的。"
月光投下的光影切割着老人阴沉的面容："上个月消失的克钦帮头目，正巧是国际刑警数据库里的常客；昨天沉没的罗纳货轮，装着准备运往翡翠城的违禁品。你以为他在争地盘？"
战长河突然大笑，笑声震得窗棂嗡嗡作响，"你弟弟啊...是在玩一场只有庄家能赢的游戏。"
老人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缓缓吐出烟圈："南霆，记住——战家真正的底牌，从来不在明面上。你没事的时候，要提醒你弟弟，凡事不要太过分，也要给人家留点活路。"
战长河缓缓将左轮放回暗格，转身望向窗外。京都的月光己爬上窗棂，在紫檀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南霆，"老人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你以为我这些年让你在议会周旋，只是为了战家的面子？"
战南霆的镜片反射着光，遮住了眼底的波动。他想起今早秘书送来的民调数据——"战议员支持率创新高"。
"二十年前，我带着战家从南境迁到京都时，这里的人看我们就像看一群野蛮人。"
战长河的手指划过窗棂上的弹痕——那是他初入京都时留下的印记，"现在战家能在议会站稳脚跟，靠的不是枪和血，而是你手里的每一张选票。"
战南霆低着头，不做声。战长河走近他，揪起了他的领子继续说道："教育改革、基建投资、民生法案...这些漂亮的提案能通过，是因为我在暗处切断了反对派的资金链！"
战南霆的瞳孔骤然收缩。
"政治不是请客吃饭。"战长河松开手，雪茄的余烬在指尖明灭，"你走的是阳关道，但阳关道下面..."他跺了跺地板，"得有人给你铺好地基。"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战南霆急忙递上手帕，却见雪白的丝绸上绽开暗红血点。
"慌什么？"战长河将手帕团成一团扔进香炉，火焰瞬间吞噬了血迹，"明年大选前，你需要更干净的形象。《京都日报》的专访安排好了？"
"下周一见报。"
"不够。"老人从抽屉抽出一份文件，"这是财政大臣女婿的赌场债务，明天会'恰好'被记者拍到。"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文件袋，"你当天下午发表反腐演说。"
战南霆喉结滚动："父亲，这样太明显..."
"就是要明显！"战长河一掌拍在《京都五年发展规划》上，"让人知道战家既有雷霆手段，又有菩萨心肠。"
他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记住，政治的艺术在于——你拿刀的时候，要让别人以为你在递橄榄枝。"
老人盯着墙上的家族训诫："明德如日，暗锋如月。"指间的雪茄突然"啪"地折断，烟丝散落在地毯上。
"听说星野最近总往顾家跑？"老人忽然用烟头点了点达旺寨矿区的位置，"顾家那个大小姐，是在你们商务部当翻译官吧？"
战南霆的手着空水杯："那顾念确实优秀，不过..."他推了推眼镜，"周夫人带进门的顾晴更得顾家欢心。”
“我听说顾念还兼管着顾振国那摊生意。听起来理应比那顾晴要强。那失踪的顾晴找到了没？”
香炉青烟袅袅上升，在老人眼前织出一张模糊的网。
"还没有。我听说顾念也失踪了。"
老人浑浊的眼珠突然定住："两个都失踪了？”他回过身，思忖了片刻。“这倒是蹊跷的很。在战顾两家联姻这个节骨眼……"
"南珩己经找到线索。"战南霆翻开手机里的加密照片，"今早传回的监控显示，人在班森边境。"
战长河突然笑出声，震得香炉灰簌簌落下："好得很！你让南珩把人救回来，这份人情..."雪茄重重按灭在顾家的矿脉图上，"够顾家把女儿嫁过来了。"
晨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将老人脸上的皱纹照得愈发深刻。
他忽然伸手按住长子的肩膀："南霆，战家需要顾家的矿，顾家需要战家的权。至于娶哪个女儿..."老人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横竖都是顾家的血脉。"
战南霆望向窗外，京都的天空己泛起鱼肚白。
他想起商务部走廊里那个总是抱着一摞文件匆匆走过的身影——顾念的眉眼像极了年轻时的周夫人，却总带着几分倔强的神色。
"父亲，那顾念不是那种会任人摆布的女子。"
战长河冷笑一声，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档案扔在桌上。档案散开，露出顾念父亲顾振国的财务记录——密密麻麻的红色标记触目惊心。
"每个人都有价码，儿子。"老人枯瘦的手指划过那些数字，"区别只在于，有些人卖的是自己，有些人卖的是别人。"
"我会让南珩尽快行动。"战南霆合上档案，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记住，南霆，"老人背对着儿子，声音低沉"政治和生意一样，重要的是控制棋盘，而不是计较一两颗棋子的得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