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醒来时,窗外正下着雨。
雨滴敲打在落地窗上,她盯着天花板,试图解读其中的讯息。
她数着天花板上蜿蜒的裂纹,想起昨日毒瘾发作时,那些裂纹曾化作千万条蜈蚣向她爬来。此刻晨光里,它们又变回普通的石膏裂缝,安静地伏在那里。
这是她被带到这栋别墅的第二十三天。
戒瘾对她而言很难,但比上一周要强很多。
起初瘾过于严重,她的手脚被绑着,软绳勒进皮肤,淤血在苍白的皮下晕成紫斑。
她时常像一具被电击的提线木偶,脊椎反弓着向后扭曲,脚跟在地面刮出凌乱的擦痕。
战南珩看到了,便命人把绳子拆了,没事的时候就在旁边守着她。
有时候,她会一动不动地呆在他怀里,像一个烂娃娃。
眼睛失神的,嘴里嗫嚅着:“阿珩,你杀过人吗。”
“杀过。”他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那你杀我,是不是很轻松的一件事啊。”说完这句话,她仰头看他。
“不轻松。处理尸体很麻烦,要花钱,你还是别死了。”
“可是,我这个样子,你要我有什么用呢?”
“当然是等你好了,吃了你。”
怎么会有这么欠揍的人。
见她没说话,他又接了一句:“你昨晚没咬人,算是进步了。”
“真的?”她轻轻应着,看着外面的雨发呆。
两个人看着窗外的雨,战南珩着她的手,时不时的,挠挠她手心,听到她忍不住轻笑,他也会跟着有了笑意。
"脸色好些了。"战南珩的拇指擦过她下唇,"想吃什么?"
"砒霜拌鹤顶红。"顾念露出个甜笑,见他皱眉,又补了句,"或者白粥。"
她盯着窗框缝隙里某处虚无的斑点,瞳孔涣散又骤缩——那里渐渐浮现出扭曲的幻觉:细小的白色粉末在尘埃中闪烁,幻化成千万只蜘蛛,顺着血管爬向心脏。
她怕得不行,浑身发冷,不自觉的转身埋到战南珩的怀里。
十指的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肤里,脑海里金属嗡鸣声中,疼痛短暂撕开了脑内混沌的迷雾。
战南珩忍着痛闷哼了一声,轻轻地抱住她。
从意识混沌痛苦中习惯了这个男人的怀抱,便在觉得怕的时候习惯去寻找熟悉的味道。
她的情况在逐渐好转,只是还不能完全戒断。
王妈端着餐盘走了进来,把粥和水果放在了茶台上,跟战南珩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起来吃饭,多吃点才好看。”他轻声哄着。
"比不得阿珩你金玉其外。"顾念接过瓷碗,白粥上漂着几粒枸杞,红得刺目。
她搅了搅,忽然抬头:"阿珩……你究竟图什么?"
"图你吃完这碗粥。"
"我是说真的。"
顾念看着眼前慵懒肆意的男人,明明是生人勿近的架势,却耐心拿着叉子叉着水果喂她,冷冽的眉眼竟变得些许柔和。
不怀好意。
顾念心想,怕是图她的矿脉协议。
这个局定是在萨瓦国际医院那天就做好了。
她轻笑着,眼底一片荒芜。
她要表现得很乖,才有机会逃走。
战南珩看着她,挑眉问“吃美了?”
“阿珩,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溜达溜达。我天天被关在这里,真的好无聊。”她央着,顺便撒个娇。
“等你完全好了,我就带你出去玩。你努力吃饭,乖乖听话跟医生做康复治疗。”
战南珩面无表情地,把最后一口西瓜塞到她的嘴里,一顿下来,到底还是他伺候的。
她把西瓜籽吐在他的手心,张嘴等他喂下一口,结果半天没动。
“啊——”提示他该喂下一口了。
“这饭和水果,我不喂就不能好好吃?”鹰隼一般的目光盯着她。“京华有一句成语叫什么,废寝忘食,说的是不是你,废物在寝室忘记了吃饭。”
“阿珩,语文没学好就少抬杠。废寝忘食不是这么用的,你是怎么做到看起来像京华人,又文化水平连小学生都比不过的。”
她嘟着嘴扭过头,“我又没要你喂我,劳烦你大驾,我不吃了行了吧。”转身起来就要走。
起身那一刻,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撩到他的鼻腔里,刮得心痒痒。
他见她气了,语气又软了,拉着她的手腕,抬头脸微微扬起。“我不在家怎么办?”
“饿着。”她赌气回着。
或者……她眼睛一亮。
“要不你出门的时候带着我也成,我就坐在车里,看看外面。”
“不行。”他随意地靠在沙发上,长腿支着。
顾念见计不得施,转身又要走。
一把被他拽到怀里,脸对脸贴着。
发丝从他的脸上扫过,香气馥郁,让他情难自抑。
他想就这样待一会。
“别乱动。”
“嗯?”顾念手攀在他的胸前,抓着他的前襟。
这动作像蓄谋己久,第一次两个人这样,却是战南珩等了很多年。
战南珩盯着怀里的人,她惊慌失措却面带绯色,扑腾来扑腾去却像猫挠一样,让他想……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混着烟草气息的清冷的面孔却凑了上来,自下而上而起,含住了她的下唇、上唇、想进一步的时候,她牙咬的死死的,满身抵触。
顾念有些怕,带着哭腔。
“你别咬了!你是狗吗?”
他沉沦其中,呼吸己经溃不成军,顺着她的耳后轻咬着,埋在她白皙的颈窝里。
“嗯,我是你的狗。”
顾念浑浑噩噩地由着他,却又在唇齿间轻吐一口气的吟声中一瞬间清醒。
羞恼至极,打了他一巴掌。
“你……人仗狗势,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不轻不重,倒更像是撩拨。
战南珩舌尖抵腮,邪肆地嗤笑:“怎么了?”
手依旧箍着她,近距离盯着她,软唇有些肿,因为折腾着一身潮热,馥郁的香气更浓了。
他用手拨开她黏在脖子上头发,顾念吓得不敢说话,怕他转手掐死自己。
她颤抖着,只敢瞪着眼睛,两只手始终抓着他衣领,隔着所谓的安全距离。
见她噤声,“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