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率监测手环的数值不断攀升——180、185、190……
像阎王爷在拨算盘珠子。
战南珩眸色骤冷,一把扯开抽屉取出镇定剂。
玻璃在指尖断裂,淡蓝色药液被抽进针管,气泡在推挤中消散。
他单手扣住她颤抖的手腕,那腕子细得令人心惊,青紫色的血管在酒精棉下显出几分凄艳。
"忍一忍。"他声音沉冷,拇指缓缓推压活塞。
药液注入静脉,顾念的呼吸渐渐平缓,可瞳孔仍涣散着,睫毛上挂着将坠未坠的泪珠。
"阿珩...我...我有点......"顾念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泪水从眼角不断滑落。
她死死抓住他的衬衫,颤抖着抽搐。
他低头看着,眼底压着暗涌的情绪——自责、暴怒,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冷......"顾念在他怀里发抖,牙关打颤。战南珩立刻把她抱到壁炉边,用毯子裹住她。
他伸手抚过她的脸,指腹擦掉她眼角的泪痕,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
——是他没护住她。
——也是他,今晚差点害死她。
他握着她的手轻声承诺,"等你好起来,我就带你去找妹妹。"
你答应我挺过去。
*
这一夜,她总梦见自己沉在水底,被水草缠住脖子。
挣扎间,有人扯开水草,却又掐住她的咽喉按在水底。
睁眼时,正对上旁边沙发上战南珩的脸。
——顾念惊醒,冷汗涔涔。
眼神聚焦到手腕,松垮地抓绕着他的领带。
他靠在那里,黑色衬衫皱皱巴巴,凌乱不己。
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样子不见了,下颌新生的青色胡茬透着几分野性。
修长的手指还松松搭在沙发扶手上,平日里那种压迫感消失殆尽。
这样的战南珩倒是少见。
顾念想起这些天他做的混蛋事,这会儿倒是睡得毫无防备。
她安静地看着他,心里不禁生出一些报复的快意。
要是她能偷偷靠近,一记手刀把他劈晕,然后用他这条领带把他绑在沙发上......等他醒来,看见自己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她一定要俯视着他,用他平常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问:"哦?这是怎么了?"
或者,她可以干脆一个过肩摔把他撂倒,让他也尝尝被制服的滋味。
她几乎能想象到他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说不定还能逼他跪下来认错,虽然以他那个傲气的性子,大概是不会开口求饶的......
不过......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卷起的衬衫袖口下,那结实的手臂线条分明。
顾念突然有点泄气,就她这点三脚猫功夫,搞不好还没碰到他就己经被他扣住手腕按在身下,然后像前几天一样被他抓回来之后那种惩罚......等等,她怎么又想到这个了。
她悄悄打量着他的睡颜。
平日里那种锐利疏离的气质消失了,眉心微蹙,似乎连在睡梦中也在为什么事情担心。
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睫毛意外地浓密,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正沉浸在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中,男人突然睁开眼睛。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首首望过来,带着晨起时特有的慵懒和危险。
"醒了?"他嗓音低哑。
顾念瞬间僵住,刚才那些让她暗自得意的幻想烟消云散。
在他的目光下,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被看穿心思的孩子。
她慌乱地移开视线,生怕被他发现自己刚才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为自己守了一夜的样子,看着他衬衫上那些褶皱,还有微微泛青的眼圈,心里那点不服输的劲儿倒是悄悄淡了几分。
顾念生怕自己的心思被看穿,用力转过身去。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男人似乎站起了身。
"怎么,还在闹脾气?"战南珩语气漫不经心,偏偏带着一丝故意的戏谑。
顾念假装没听见,指尖狠狠掐着床单。这男人,大清早就来激她。
“下楼,吃些早饭。”
楼下传来脚步声,战南珩离开的声音消失了。
顾念坐在床上,双手抱膝,望向窗外。
她以为他真的走了,却没想到几分钟后,门被轻轻推开。战南珩倚在门框上,"出来啊。"
出你个头。
顾念撇过头去,不发一言。
无言的对峙。
"我知道你在生气。"他叹口气,走到床前,手指捏住她下巴的力道,介于惩戒与爱抚之间。
"我没有。"顾念的声音冷淡而僵硬。
顾念被迫抬头,竟在他眼里捕捉到一丝陌生的柔软,像冰层下突然涌动的暖流。
“昨天晚上是我不好。”
“你知道就好。昨晚那针打得真熟练,平时没少拿活人练手吧?"
“我救你还救出孽了。”
“谁知道呢,我在皇冠会所那天,你怎么那么巧也在,那个阿虎,说有人要我,谁要我啊,说不定就是你让人抓我,给我下药呢。”
他的眼睛暗暗淡淡地扫过她,不说话。
没有这样的。
他真的迟早有一天会被顾念气到英年早逝领不到退休金,那养老保险都白交。
他叹了口气,向旁边移了两步,拉开距离,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
房间里陷入一片沉默,只有顾念压抑地呼吸和战南珩抽烟时的声响。
“你怎么不说话。我说对了是吧,你是从医院那天对我就蓄谋己久了吧。”
说的也不完全错。
他眯着眼,透过烟雾看着她。
蓄谋己久的话,其实更早,只是这要怎么说呢。
过了许久,战南珩掐灭手中的烟,转身看向床上的人。
"顾念。"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凌厉,"你在皇冠会所的事,是凑巧,我并不知情,这件事我只解释一遍,信不信由你。”
一些不可名状的情绪笼罩着两个人。
“你放我走我就信。”空气沉寂下来。
“以后你逃一次我抓一次,别再挑战我的底线。"
“你有底线?你把人抓到院子里毒打,关到地下室伤害,你的底线早被后院两个狗吃了!”
“是,我没底线,我他妈昨天就应该睡死你。”
顾念闭上眼睛,向后栽躺在床上。
“那你睡我吧,我不想活了。”视死如归。
她赌他不敢,心脏怦怦地,倒计时。
3,2,1……
“不需要。”
果然赢了。
顾念一听突然来神了,腾地坐起来“那好的。你自己说的,你自己长记性。”,眼中倏地亮起光彩。
战南珩看她变脸之快,气笑了。
淡淡垂觑了她一眼,见她气鼓鼓的,莫名想嘬一口。
“也不是永远不需要,至少得保证折腾完,你能有留口气。”
一个纨绔暴徒变成了压抑着的猛兽,看不透,好不好坏不坏的。
"下楼吃早饭,"战南珩松开手,语气忽然软了下来,"听话。”
"我劝你,不要挑战我耐心的极限。如果你不下楼,"战南珩向后退了一步,眼神中闪过威胁,"那就别怪我把你扛下去。"
顾念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不必了,我自己会走。"
“等会。”
他抓起睡裙外衫,扔在她头上。
“穿上,楼下有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