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醒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人。
她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感觉浑身无力。
她伸手摸了摸喉咙,那里还残留着被掐过的钝痛,指腹压上去的瞬间,记忆就涌上来——战南珩单手扣着她后颈往墙上按,针尖扎进皮肤时他额角的青筋跳得厉害。
那么可怕,居然有一种被背叛抛弃的无力感。
这一个多月,战南珩对她无微不至,一度让她对他产生无意识的信任,心里积蓄升腾起的温暖,在昨天晚上致命般的骤降。
她居然忘记了,他本来就是很残忍的人。
顾念觉得心里空空的,她盯着战南珩放在茶几上的那盒烟看了很久,伸手拿过来。
她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手抖着,想点一支。
烟盒比她想象中沉,打开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她抽出一支咬在齿间,打火机擦了三下才冒出火苗。
第一口烟呛进喉咙,她弯下腰剧烈咳嗽,眼泪都挤出来。
"不会抽就别抽。"
战南珩的声音从门口砸过来。
顾念抬头看他,他大步走过来夺下她手里的烟,按灭在黄铜烟灰缸里。
"那你教我。"顾念仰着脸看他,嗓子还哑着。
战南珩皱眉:"这不是你该学的。"
"那我该学什么?"顾念扯了扯嘴角,"讨好你吗?"
战南珩突然蹲下来,视线与她齐平。
他伸手拨开她黏在嘴角的发丝,指尖碰到她发烫的眼皮。
"顾念,"他声音很低,"有些事也不该是学的。"
“所以你想要我怎么样呢?你不就是要睡我吗?”
顾念把战南珩推坐在地毯上,在他的身上,开始一个纽扣,一个纽扣地解开。
“是不是睡过我,就可以放我走了?”
这声气若游丝的请求,反倒成了最致命的撩拨。
战南珩呼吸一滞,心底蓦地窜起股暴戾的焦渴。
焦渴般的折磨让他险些失控,暗骂自己竟像个犯瘾的囚徒。
他忽然就想起以前戒烟时最难熬的那几日——明知道烟就搁在案头,却偏要熬着不碰。
此刻这滋味,竟比那时还要难挨三分。
战南珩又一个纽扣,一个纽扣的系回去。
“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
“是怎样?到底是怎样你才肯放过我?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呆在这了。”她眼眶湿漉漉的,吸了吸鼻子,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顾念,我说的每一个字都算数。"战南珩抓起她的手,掌心贴在自己胸口。
顾念感觉到他心跳的频率,稳定而有力。"但你不该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报复我。”
顾念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她盯着两人交叠的手指出神:"你昨天给我打的也是那个瑞帕汀吧。在皇冠会所,也是你叫人给我打的吗?所谓的救我,都是假的吧。”
他拇指着她手腕内侧的青色血管,"我承认昨天的方式过激了,我只是怕——”
一个耳光打得响亮。
“你真是禽兽不如,我真恨我自己没在你受伤的的时候杀了你。”
顾念起身站了起来。
怕失去你。
战南珩咽进去想说的话,舌尖抵腮,表情又恢复了冰冷。
"你图什么?"
顾念突然抬脚踹他胸口,"关着我好玩?还是说..."她突然哽住,眼眶烧得通红,"想看我当真了特别可笑?"
脚心触到温热掌心时顾念猛地蜷起脚趾,战南珩却己经捞起沙发边的毛绒拖鞋往她脚上套,浅粉色兔耳朵拖鞋是他上周给她买的。
她甩掉脚上的鞋,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战南珩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没动,盯着滚到墙角的拖鞋看了半晌。
他捂着腰侧的伤,起身时关节咔哒响,弯腰捡鞋的背影透着疲惫:"厨房煨着粥。"声音闷在胸腔里,"喝完把体温量了。"
顾念抓起烟灰缸砸过去。
水晶制品擦着战南珩耳畔飞过,在墙上炸成无数碎片。
男人脚步顿了顿,弯腰拾起最大那块碎片,尖角在掌心压出深痕。
"砸东西能解气尽管砸。"他转身把碎片搁在餐边柜上,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大理石台面,“别光着脚,把鞋穿上,下楼吃饭。”
打归打。
顾念照做了,她穿上那双粉毛毛拖鞋,下楼去厨房。
因为她属实饿得慌,从昨天早上面条被狗抢了到现在,只喝了点粥。
吃完才有力气战斗。
到了厨房,王妈不在,战南珩起身去盛粥。
顾念拉开冰箱门找吃的。冷藏室里整齐码着几盒水果和酸奶,她拿出一盒草莓,首接往嘴里塞。
"空腹别吃凉的。"战南珩关了火,把粥盛碗里,"过来吃饭。"
顾念当没听见,继续啃草莓,汁水顺着指尖往下滴。
战南珩走过来,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擦手。"
她不接,首接把手往自己衣服上蹭。
战南珩挑眉,干脆抓住她的手腕,亲自给她擦干净:"闹什么脾气?"
顾念甩开他的手:"没闹。"
"行。"战南珩也不追问,把粥推到她面前,"吃完来书房。"
"干嘛?"
"给我换药。"他掀起衣服,腰上纱布透出的血己经变成棕色。
顾念盯着那伤口看了两秒,低头喝粥。她吃得很快,机械地往嘴里塞,连味道都没尝出来。
战南珩靠在岛台边看她,眼神沉沉的,没说话。
吃完最后一口,顾念把碗一推,起身往书房走。
战南珩跟在她后面,脚步声很轻。
书房里药箱己经打开,酒精棉和纱布摆在桌面上。
顾念拿起镊子,动作粗鲁地拽下纱布,蘸了酒精就往伤口上按。
战南珩肌肉绷了一下,但没躲:"轻点。"
眼睛依旧盯着她,仿佛看不够,饶有兴致的,带着几分暧昧不清。
"疼就忍着。"顾念语气硬邦邦的,手上力道却放轻了些。
他明明没说什么,顾念却觉得被他捏住了命门一般,无处遁形。
她低着头,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战南珩用另一只手拨了拨她的刘海:"怎么气性这么大?"
顾念拍开他的手:"别动。"
她尽快缠好纱布,打了个结,转身就要走。
战南珩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过几天带你出去。"
顾念回头看他,眼神冷淡:"你这个大饼我咽不下。"
战南珩笑了:"那你想吃什么?首说。"
"我想吃——"顾念顿了顿,"你少管我。"
战南珩拇指着她的腕骨:"不管你怎么行?"
"你管得着吗?"顾念挣了一下,没挣开,"我又不是你养的宠物。"
战南珩突然用力,把她拉近:"顾念。"他声音低下来,"你明知道不止这样。"
顾念别开脸不看他:"我不知道。"
战南珩叹了口气,松开手:"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我可以解释。"
“不会是在吃醋吧?”徐延的声音从二楼飘下来。
两个人错愕对视,一起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