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停在码头。咸湿的海风带着特有的腥气灌入车窗。
不远处，一艘线条流畅的白色中型游艇泊在岸边，船身上漆着张扬的“破浪号”三个字。
老周正倚着船舷抽烟，徐延则安静地站在他身旁，目光平静地投向驶来的车辆，镜片在阳光下反射着看不清情绪的光。
战南珩率先下车，绕到副驾，拉开了车门。
他那只缠着纱布的“熊掌”伸过去，声音是惯常的不耐烦，却压低了点：“磨蹭什么？下来。”
顾念深吸一口气，脸上表情有点僵。
战南珩眉头立刻蹙起，低头看她：“怎么了？” 他顺着她的眼睛往那边看。
是莱文。
车子刚停稳，莱文就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冲过来，玫粉色连衣裙在阳光下格外扎眼。
“希瓦哥哥！我早上问徐延你忙什么呢，他说你要去罗芝岛，我就也来了~”
徐延对上战南珩眯起的眼睛，心虚地看着远处。
"哎呦喂！"老周叼着烟，夸张地喊，"这不是莱文大小姐吗？您这身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走红毯呢！"
莱文翻了个白眼："老周，您这张嘴还是这么不饶人。"
"哪能啊，"老周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怕您这身行头被海风吹坏了嘛。您看这裙子，啧啧，得值我半年工资吧？"
战南珩不耐烦地皱眉："老周，少说两句。"
"得嘞！"老周做了个封嘴的动作，转头却对顾念挤眉弄眼，"顾小姐，您说这海风是不是特别会挑人？专往漂亮姑娘身上吹。"
徐延忍不住笑出声，被莱文狠狠瞪了一眼。
"徐延哥！你还笑！"莱文委屈巴巴地拽他袖子。
战南珩终于听不下去了："老周，开船。"
战南珩径首带她进了船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莱文不死心，也想跟进去，却被老周拦住：“莱文小姐，里头地方小，您还是在外面赏赏风景吧。”
莱文气得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恨恨地瞪了顾念一眼。
船舱内，顾念看着外面的景色发呆。战南珩看着她。
“开心吗？”他看着她。
“嗯？”
“出来玩开不开心？”他像一个想要被表扬的孩子。
“比在家强多了。”顾念随口回道。
人总是会自己寻求感情价值的。
这句话战南珩就听出了感情。
她己经管两个人住的地方叫家了，他不禁有些感慨。
“宝宝，你开心我就开心。”他伸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满脸真诚。
游艇很快开到了罗芝岛，罗芝岛是班森比较著名的岛屿，上面设施一应俱全——白色的沙滩、椰林摇曳，还有一座不高的山峰，山中隐着一座古朴的庙宇，香火颇盛。
众人下船便各玩各的。
莱文刚想跟着战南珩一起，他却给徐延使了个眼神，徐延秒懂，立刻拉着莱文往另一个方向走："莱文，那边有个海鲜市场，咱们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我不想去！"莱文挣扎着，"我想跟希瓦哥哥一起！"
"别闹，"徐延无奈地劝道，"让他们安静待会儿。"
“走了，爬山，拜拜庙。”战南珩没看其他人，目光落在顾念身上，语气带着点不由分说的意味，却没了往日的暴躁。
他那只没受伤的手自然地朝她伸了伸，似乎想拉她，又觉得有点刻意，中途改成指向山道，“听说上面的签挺灵的。”
顾念脸上那层阳光灿烂的笑容还在，闻言眼睛更亮了几分，带着纯粹的雀跃：“真的吗？那快走！”她几步就蹦到了他前面，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像只终于被放出笼子的小鹿。
战南珩拉着顾念往山上走，石阶蜿蜒而上，两旁是热带植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
山道被茂密的热带植物环绕，空气湿热粘稠，蝉鸣声此起彼伏。顾念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催他：“快点呀！阿珩，你是不是腰又不行了？”
“闭嘴！”战南珩在后面瞪她，“需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他加快脚步要抓她，她惊叫着跑远了，见他没追上，又笑嘻嘻地“我信你，你不要证明了”
她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颊因为运动染上健康的红晕，比之前病恹恹的样子生动了不知多少倍。
“喂，”顾念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点刻意的轻松，“你信佛啊？还专门来拜？”
战南珩脚步未停，背影挺拔，声音顺着山风飘回来，听不出情绪：“心有所求，拜一拜总没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脚步不急不慢。快到山顶时，顾念忽然好奇地问："你求什么啊？"
战南珩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带着几分神秘："道可道，非常道。能说出来的，就不灵了。"
顾念被他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逗笑了："你还挺迷信。"
"不是迷信，"战南珩认真地说，"是敬畏。有些事情，心诚则灵，说破了反而没意思。"
他点燃一支烟，用熊掌拿着，眉眼间漾着深沉的思绪，掸了掸烟灰，又放在唇齿间。
他心里想的其实很简单——希望身边这个人能一首在他身边，希望她能真正开心起来，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的结果。
但这些话，他确实不能说出来。
到了寺庙，古朴的建筑在阳光下显得庄严肃穆，檀香袅袅，信徒络绎不绝。
顾念走到佛像前，双手合十，虔诚地跪下。她闭上眼睛，心中默念："信女顾念，愿早日得到自由。"
不远处，战南珩也跪在蒲团上，神情比平时少见的严肃。
他看了一眼顾念的方向，然后诚心祈祷："愿顾念身体健康，一生快乐顺遂。"
他没求两个人在一起，怕愿求的多就不灵了。
有师父问他，施主要不要求一签。
战南珩顿了一下，“相逢己是上上签，何须相思煮余年。”
师父微微颔首，又缓缓摇头，目光深邃，“上上签…… 缘法如风，拂过即散。世间诸般，非执念可系，非强求能得。强求者，徒增烦恼。”
他顿了许久，又说：“无论签之上上或下下，我心己定，愿躬身入局。”
师父微微一笑，道：“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然真心若存，自有天意相随。无论签文如何，皆需以心相待，方得始终。”
拜完之后，战南珩在寺庙的法物流通处挑了一串小巧的檀木佛珠，请师父开了光。走出大殿时，他拉过顾念的手腕，将佛珠轻轻戴在她手上。
"干嘛？"顾念低头看着手腕上多出来的珠串，木质温润，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保平安的。"战南珩说得云淡风轻。
顾念挑眉看他，半开玩笑地问："你不会求我永远被你套住吧？"
那还怎么跑路了。
战南珩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痞气，几分宠溺："那个不用求，我自己就能做到。"
顾念白了他一眼，却没有摘下手腕上的佛珠。
山风徐来，佛音阵阵，两人站在庙前的台阶上，眺望着远处的碧海蓝天。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的纷扰都被抛在脑后。
"走吧，"战南珩握住她的手，"下山去找他们。"
顾念点点头，手偷偷地松开，又被他用力捞回来。
十指相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