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顾念试着把昨晚战南珩留下的红痕都遮盖住。
混蛋,像狗一样。
啃的到处都是。
偏偏侧颈的痕迹深得明目张胆,她用粉底遮了遮,还是能看出来,索性戴了一条丝巾。
上午十点,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语言康复中心的训练室。
顾念坐在特制的椅子上,面前摆着发音训练的仪器。
这是京都最顶尖的康复机构,所有设备都是从德国和美国引进的,连主治医师都是从海外请回来的专家。
"再试一遍,"金医生耐心地说,"不要急,慢慢来。"
顾念点点头,目光聚焦在显示屏上的波形图,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概是前一天晚上闹的,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
治疗间隙,她的目光透过玻璃墙,落在等候区的秦霄明身上。
他今天穿了件灰色衬衫,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注意到她的视线,他温和地笑笑,举了举手中的保温杯,示意她待会喝水。
是他找到了这家康复中心。
那天在顾家的晚宴上,她不会说话,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让她几乎无地自容。
偏偏顾晴还要故作关切地说:"姐姐,要不我来帮你说?"
顾念说不清秦霄明是怎么出现在身边的,总觉得他有故事。
就像她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被战南珩从皇冠会馆捞出来一样。
回到京都这半个月,秦霄明成了她康复路上的守护者。每次训练,他都会准时出现在中心,安静地等她完成治疗。
她知道秦家在京城的地位,这样的海归生物学博士,每天能这么有耐心,着实难得。
"才开始训练,可能会有些难。"训练结束时,金医生欣慰地说,"要继续保持。"
顾念收拾好东西出来,秦霄明己经等在门口。
他把温热的蜂蜜水递给她:"今天辛苦了。"
接过水杯时,顾念注意到他手腕上戴着块简单的机械表。
上次她说过喜欢简约的风格,之后再没见他戴过那些张扬的名表。
顾念在手机上打字:想去一下图书馆。
"我陪你去。"秦霄明温和地说,"正好我也要看些资料。"
她知道这是借口。上个月在医院她就跟他挑明了不想谈恋爱。
那时候他只是笑笑:"没关系,我们就做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很正常,你不用有压力。"
从那以后,他确实恪守承诺,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但顾念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里藏着的温柔,就像此刻,他假装专注开车,实则透过后视镜不时地瞄她一眼。
红灯转亮,他稳稳刹住车,单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侧过脸温声问道:"饿不饿?"
她点了点头。
“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顾念打开手机打字:「改天吧。」
见她拒绝,秦霄明又跟了一句:“帮你这么多,总该请我吃顿饭吧,有没有那种味道好的小店推荐?”
「崇山路那里有家馆子还不错。」
有了目标就很好办,秦霄明首接往崇山路开去。
崇山路是京都最热闹的烟火地界。每到饭点,窄巷里挤满饥肠辘辘的食客,各家铺子飘出的香气在空气中打架。
顾念熟门熟路钻进一家招牌褪色的老店。一楼灶台蒸腾着白雾,铁锅铲碰撞声此起彼伏,油烟气浓得能糊墙。
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上到二楼,秦霄明不得不微微低头。
阁楼低矮的横梁下,他熨帖的风衣面料在油渍斑驳的塑料桌布上显得过分矜贵。
暖黄的灯光下,顾念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她纤细的手指握着铅笔,在菜单上轻轻勾选,偶尔停顿思考时,会无意识地用笔尾轻点下巴。
秦霄明注视着她微微抿起的唇瓣,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突然很想握住她执笔的手,替她勾选所有的招牌菜——这种突如其来的占有欲让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
她把菜单递给他,等了半晌,没接。
顾念抬起头,撞上了他盯着自己的眼睛。
顾念疑惑地抬眼——正对上秦霄明深潭一般的目光。
他不知盯了她多久,眸色暗得像是化不开的墨,又烫得像是淬了火。
她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在菜单上蹭出一道浅浅的铅痕。
"你点就好。"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垂眸盖住眼底的情绪。
顾念没察觉,又低头翻起菜单。
点完菜,秦霄明状似随意地转着茶杯:"常来这家?"
"嗯,"顾念用纸巾擦拭着筷子,「高中时总来。」她用手机打了战星野的名字,又逐个字删掉了。
这家店,是战星野带她来的。
想起这个名字时,她唇角还挂着浅浅的笑,可眼里的光却渐渐黯了下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收起了表情。
秦霄明看着她无意识筷子的手指,转移了话题。
“我今早去你家门口等你的时候……管家说你们昨天去南苑了。”
顾念抬头,对上秦霄明询问的眼睛。
这件事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
她也不想同他讲。
便装聋作哑的向楼梯口张望着,看看菜什么时候上。
对于战南珩同她的关系,他还是有些介意的。
“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应当同他保持距离。”
顾念依旧不做声。
这句话,好像他和战南珩都说过。
只是他想还是想追根求底地问个究竟。
“他昨晚……没欺负你吧。”
顾念的眼睛终于有了反应,倏地睁大了。
怎么不算欺负呢。
她哭的稀里哗啦都没有换来他的心软。
就是欺负了。
他坐在那儿,轮廓分明,光线在眉骨投下浅浅的阴影。
手指轻叩桌面,节奏平稳,明明是关心,可顾念心虚的觉得像是在被拷问。
目光相遇时,她垂下眼睑,端起茶杯。
摇了摇头。
“那就好。我知道你不喜欢同他相处。那人在埌南强势惯了,做事难免混不吝,如果他有欺负你的地方,你大可告诉我。”
顾念抬头看着他。
“这里是京都,阿念,时势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