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关的夜风裹挟着沙砾，将帅帐的毡布拍打得猎猎作响。林缚站在地图前，借着火牛油烛的光亮，目光在 “斡难河”“青石关”“玉虎关” 等标记间游移。案几上的狼首令泛着冷光，与他后颈的刺青在烛火下形成诡异的呼应。帐外传来巡夜士兵的脚步声，混着远处流民营地的低语，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这座边关重镇紧紧包裹。
“大人，各位将军己到。” 周三掀开帐帘，身上还带着关外的寒气。林缚转身时，看见沈雁冰正低头整理西域带回的羊皮卷，苏隐娘擦拭火铳的动作 熟练 而 精准，萧战则大大咧咧地坐在长案旁，断刀 “当” 地一声插在地图边缘，刀刃没入木质桌面三分。
王猛、陆明溪、疤脸刘等将领依次入帐，军医老周抱着药箱跟在最后，箱中装着新提炼的土豆酒精，瓶身还在微微晃动。帐内气氛凝重，唯有烛芯爆裂的声响，偶尔打破沉寂。
“先看兵力。” 林缚的声音低沉如铁，“狼牙关本部西千三百人，青石关两千一百人，玉虎关一千五百人，流民青壮可征者八千余，但能立刻上战场的不足一万。” 他抓起一把算珠摔在地图上，“而乌兰娜的儿子胡图，己率两万铁骑抵达黑水潭，满族可汗亲率五万大军，七日后将兵临城下。”
疤脸刘猛地起身，甲胄撞击声惊飞了帐角的飞蛾：“狗娘养的！咱们拼了！”
“拼？拿什么拼？” 林缚扫了他一眼，“朝廷虽腐败，但坐拥内三外五边十八关，咱们不过占了其中三关。曹公公的神机营虽弱，却能调动全国粮饷，而我们……” 他指向墙角堆着的土豆种，“只能靠这些金豆子续命。”
沈雁冰展开情报卷轴，羊皮纸上的朱砂字迹触目惊心：“朝廷己收到草原大军压境的消息，曹公公一面派监军前来招安，一面密令李定国的宣化军西进，意图在我们与草原人两败俱伤时，坐收渔利。”
“招安是陷阱，却也是机会。” 林缚突然冷笑，抽出朝廷送来的密诏，“曹公公想借招安之名，安插细作、稀释我们的兵力？那我们就将计就计 —— 接受招安，索要军饷、粮草、军械，但绝不允许朝廷一兵一卒踏入三关半步。”
他转向王猛和周三：“青石关是粮草要道，由你二人驻守。王猛，你负责加固城防，周三，你带暗卫排查细作。记住，朝廷送来的每一粒米、每一文钱，都要过筛子 —— 尤其是火器和燧石。”
“陆明溪、疤脸刘，” 林缚又道，“玉虎关地势险要，是草原铁骑南下的必经之路。你们率三千人驻守，重点训练新兵使用改良火铳。从今日起，每日卯时到酉时，必须完成三百次击发训练，误伤者用土豆酒精消毒，轻伤者三日内必须归队。”
陆明溪点头，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火铳 —— 那是林缚亲自改良的型号，枪管刻着六棱梅纹，比朝廷神机营的火铳轻三斤，射程却远一倍。
“沈雁冰，西域商队明日出发。” 林缚将一袋土豆淀粉推到她面前，“用这个换奥斯曼的精炼钢、战马，还有……” 他压低声音，“天山雪水的灌溉图。”
沈雁冰挑眉：“土豆淀粉换雪水？他们会答应？”
“会。” 林缚自信一笑，“因为他们更怕草原铁骑切断商道。告诉他们，狼卫的火铳能守护丝路，而他们只需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
“苏隐娘，你留狼牙关，协助老周建立伤员救治营。” 林缚看向苏隐娘，“用土豆酒精消毒，用淀粉膏止血，再加上你的毒蜂 —— 我要让每个伤兵都知道，跟着狼卫，比跟着朝廷更有活路。”
老周激动地翻开医案：“大人，自从用烈酒清洗伤口，伤员感染率从五成降到了两成！昨天还有个断腿的兄弟说，想尽快归队，免得错过秋收分土豆。”
“很好。” 林缚点头，目光落在帐外的流民营地，那里传来阵阵咳嗽声，“老周，你还要想办法用土豆藤蔓和狼毒草，配制防瘟疫的药粉。若草原人用疫病攻城，我们要提前防备。”
帐内突然响起萧战的憨笑：“大人，咱说了这么多，啥时候开打啊？俺的断刀都快生锈了！”
“很快。” 林缚走到萧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乌兰娜的两万铁骑就在城外，我们需要一场‘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震慑。萧战，你率两千骑兵，给每匹马尾巴绑上树枝，今晚就在关外汇合步兵，来回奔驰，扬起沙尘。记住，要让乌兰娜的探子以为，我们有十万大军屯驻！”
萧战眼睛一亮：“这招妙啊！跟俺小时候在草原上见过的‘扬尘计’似的！”
“不止如此。” 林缚示意周三捧来几个陶罐，里面装着淡蓝色的荧光液体，“这是用土豆淀粉和磷粉熬制的荧光剂，涂在火铳、盾牌和旗帜上。今夜子时，我们要让乌兰娜的人看到 —— 狼牙关外，火铳如鬼火闪烁，箭矢能撕裂夜空，十万雄师枕戈待旦！”
苏隐娘忍不住赞叹：“大人这是虚实结合 —— 用两千骑兵造出十万大军的声势，再用荧光剂制造火器‘天神之力’的假象，乌兰娜就算识破，也不敢轻举妄动。”
“还不够。” 林缚转向地图上的 “黑风谷”，“据沈雁冰的情报，乌兰娜的运矿队三日后将途经此处。萧战，你率八百骑兵埋伏谷口，陆明溪带火铳手埋伏两侧山头，专打马匹；苏隐娘，你带毒蜂死士截断退路。我们只要矿石，不伤商队性命，但要让乌兰娜知道，她的补给线，早己在狼卫的掌控之中！”
“那朝廷那边的监军呢？” 周三突然开口，“张彪此人阴险狡诈，必不会安分。”
“就让他安分。” 林缚冷笑，从袖中摸出一封密信，“这是曹公公写给张彪的密诏，说要‘借草原人之手除狼卫’。我们稍作修改，变成‘命张彪暗中勾结草原，里应外合’—— 再让暗卫‘不小心’让张彪的亲兵‘发现’。”
帐内众人闻言，纷纷露出会意的笑容。林缚继续道：“明日，张彪必会收到‘乌兰娜的密信’，约他今夜子时在城西破窑会面。苏隐娘，你带死士埋伏于此，用毒蜂制造‘张彪遇刺’的假象。记住，要让他‘重伤’，却‘侥幸’逃回营帐。”
“这样一来，曹公公会怀疑张彪通敌，张彪会急于证明清白，自然无暇顾及我们的动作。” 沈雁冰点头，眼中闪过赞许。
林缚环视帐内众人，声音突然低沉：“诸位，我们现在是朝廷眼中的‘叛贼’，草原人口中的‘猎物’，但我要告诉你们 ——” 他猛地掀开帐帘，指向远处的流民营地，那里有无数火把亮起，如同繁星落地，“这些百姓，每天能吃掉十吨土豆，却也能种下二十吨希望。当他们学会用火铳、当土豆花开满荒野，当燧石矿的火星照亮夜空 ——”
他握紧狼首令，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狼卫将不再是夹缝中求生存的蝼蚁，而是能改天换地的雄师！从今日起，三关之内，凡青壮者皆兵，凡荒地皆田，凡铁器皆为火器！我们要让朝廷和草原人知道，狼卫的每一寸土地，都能变成他们的葬身之地！”
帐内寂静片刻，随即响起雷鸣般的应和声。萧战第一个举起断刀：“俺萧战，愿为大人赴汤蹈火！”
“愿为大人赴汤蹈火！” 众人纷纷起身，甲胄撞击声、刀柄顿地声此起彼伏，震得烛火剧烈摇晃。
林缚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热流。他想起现代特警队的誓词，想起穿越时的雷劈剧痛，想起第一次种下土豆时的忐忑 —— 此刻，所有的艰辛都化作了眼底的锋芒。
“散会后，各领任务。” 他最后说道，“记住，明日天亮前，必须让乌兰娜的探子看到我们的‘十万大军’。至于黑风谷的劫矿行动……” 他嘴角勾起狠厉的笑，“就让胡图尝尝，什么叫做‘汉人式的欢迎’。”
夜更深了，帅帐内的烛火依旧明亮。林缚铺开新的图纸，开始绘制 “荧光火铳” 的改良方案。帐外，战马的嘶鸣声、士兵的训练声、流民的哼唱声，交织成一曲乱世中的战歌。而在不远处的地下工坊，铁匠们己经开始熔炼新的燧石，火星溅在土豆淀粉袋上，宛如撒落的金粉 —— 那是狼卫的希望，也是敌人的噩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