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水裹挟着泥沙奔涌向东，陈锋策马冲过石桥，冰冷的河水溅在脸上。前方百步外，李云龙和楚云飞的战马并驾齐驱，两人的斗篷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像两面战旗。
"大会议厅在城东！"楚云飞侧头喊道。他左臂的绷带渗着血，是突破最后一道关卡时中的弹。李云龙没有答话，只是猛抽马鞭，脸上的刀疤在晨光中格外狰狞。
转过山坳，晋阳城的轮廓豁然开朗。陈锋的瞳孔骤然收缩——城东腾起三道烟柱，正是大会议厅方向！更令人心惊的是，街道上空无一人，连平日最热闹的早市都门窗紧闭。
"不对劲..."陈锋勒住马缰。李云龙己经拔出驳壳枪："分头行动！老楚去城防营，小陈跟我去会议厅！"
马蹄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接近会议厅时，陈锋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厅前广场上，十几个穿灰色制服的卫兵倒伏在地，面色安详却嘴角渗血。
"闭气！"陈锋撕下衣襟浸湿捂住口鼻。李云龙踹开侧门，厅内昏暗如夜，数百人静静坐在长椅上，仿佛凝固在聆听报告的瞬间。主座上，几位根据地负责人垂首而坐，最中间的那位面前还摊开着文件。
"老周！"李云龙的吼声在穹顶下回荡。无人应答。陈锋冲到最近一排，探了探某个干部的颈动脉——还活着！但脉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楚云飞带着军医队冲进来时，李云龙正挨个摇晃负责人的肩膀。当他的手碰到后勤部长时，这人突然栽倒，露出后颈的针眼和正在渗出的蓝色液体！
"全体撤离！"楚云飞厉喝。他的士兵迅速封锁出口，军医们戴着防毒面具开始检查。陈锋注意到，楚云飞的人对这套流程异常熟练。
"不是毒气，是注射。"首席军医摘下面具，"所有人颈动脉都有针眼。"他举起个小玻璃瓶，"戊巴比妥钠加神经毒素，剂量刚好让人假死。"
李云龙捏碎讲台一角："那群王八蛋在哪？"
"后门！"陈锋己经发现蛛丝马迹。地毯上有串湿脚印，散发着福尔马林味。脚印延伸向地下室，那里是锅炉房和档案库。
地下室的铁门虚掩着。陈锋用工兵铲推开门的瞬间，三发子弹擦着耳边飞过。李云龙一个翻滚冲进去，驳壳枪喷出火舌，阴影里传来闷哼。
煤油灯照亮骇人景象：二十多个玻璃舱排列在锅炉旁，每个舱里都泡着具人体——全是干部的复制品！操作台前，穿白大褂的人正往手提箱装文件，见有人闯入立即举枪自尽。
"找解药！"李云龙踹开里间门。陈锋检查尸体，从领口摸出个铜哨——又是樱花标志！哨子中空部分藏着纸条："替换完成，启动归途"。
锅炉房深处传来金属碰撞声。陈锋抄起煤铲冲过去，看见个穿灰色制服的人正在销毁设备。这人转身的刹那，陈锋的呼吸停滞了——是赵刚！但眼前的"赵刚"眼神空洞，脖颈有缝合疤痕。
"政委？"陈锋的迟疑差点要命。假赵刚的钢笔突然喷射液体，擦着脸颊飞过，在铁皮门上蚀出个洞！陈锋的工兵铲横扫对方膝盖，这具替身倒地时，后脑裂开道缝，露出金属元件。
"小心！"李云龙的大吼传来。陈锋侧身翻滚，子弹击碎假赵刚的头颅——是真赵刚开的枪！政委脸色惨白地倚在门框上："他们...替换了...七位干部..."
李云龙扶住赵刚："你怎么..."
"骑兵连...提前送我到的..."赵刚咳出带蓝丝的痰，指向锅炉后方，"有...密室..."
密室入口藏在煤堆后。李云龙踹开铁门，幽蓝灯光下，三个玻璃舱正在运作，分别泡着三位负责人的复制体！操作台上亮着红灯，计时器显示"00:15:00"。
"炸弹！"陈锋扑向控制台。线路复杂如蛛网。计时器跳到"00:14:30"时，赵刚突然推开他，掏出个小仪器接上主板："无线电...引爆装置..."
倒计时停在"00:13:45"。头顶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至少一个排的兵力正列队进入会议厅！
"是替换的卫兵！"赵刚咬牙拔掉输液管，"他们来接管'尸体'了..."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
阴暗的输煤管道如同迷宫。陈锋打头阵，李云龙背着赵刚居中，楚云飞断后。爬行百米后，前方出现光亮——是城东排水口！刚要钻出去，陈锋突然刹住：出口处架着两挺机枪！
"退回去！"陈锋用气声警告。管道深处己传来追兵的皮靴声。楚云飞摸出两颗手雷："我断后。"
"不行！"李云龙拽住他。楚云飞突然笑了："云龙兄，记得忻口会战吗？"他整了整染血的领章，"今日方知，你我本是同路人。"说罢甩开李云龙的手，迎着追兵而去。
爆炸声震得管道簌簌落灰。陈锋带路转向支线，爬出百米后撞上铁栅栏——是死路！赵刚虚弱地指向某处："那里...有检修口..."
检修口通向城河堤岸。众人刚爬出来，城内响起刺耳的警报。李云龙眯眼望去："不是空袭，是戒严。"说着突然栽倒——他的伤口崩裂了，血浸透半边裤子。
河对岸的玉米地里，和尚带着接应小组焦急等待。见到血人般的三人，大个子眼圈顿时红了："团长！急电，让咱们立刻回防区！"
"回个屁！"李云龙吐着血沫子，"老周他们..."
"假的！"和尚递上电报，"负责人们今早临时改道去枣林开会了，中招的是文工队和后勤组！"
陈锋和李云龙面面相觑。赵刚却咳嗽着笑了："难怪...替换的都是...文职..."他的眼神突然涣散，"不对...这是...调虎离山..."
电报在李云龙手中颤抖："他娘的！鬼子知道动不了负责人，就故意引我们来！"他指向西北方向，"他们的真正目标是..."
"北区大会！"陈锋脱口而出。楚云飞留下的笔记本上明确标注：樱花会准备了三十个替身，而北区正在召开整编会议，各根据地主要干部都在！
和尚牵来藏好的战马："刚收到独立团急电，说暂七师突然开进咱们防区，楚师长下落不明！"
马蹄声响彻河滩。李云龙在马背上给赵刚包扎，政委却挣扎着摸出钢笔，在电报背面画出路线图："走...古驿道...能抢在...鬼子前头..."
队伍在岔路口停下饮马时，山道上突然转出支"八路军"小分队。带队的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干部，袖章显示是总部联络员。
"李团长！总算找到你们了！"干部热情地伸出手，"周主任派我来接应..."他的虎口没有茧子，握手时食指在李云龙脉门一划——是测脉搏的暗杀手法！
李云龙的大手突然铁钳般收紧："接应？接老子去阎王殿吧！"咔嚓一声脆响，那人的腕骨被捏碎！惨叫变调成了日语咒骂。随行的"战士"立刻举枪，却被埋伏的警卫排全数撂倒。
"搜他身！"李云龙踹翻惨叫的鬼子。陈锋从这人内衣袋摸出张车票：今晚八点，开往奉天的列车！还有张便签写着："所有标本己启运，按三号方案处理北区"。
赵刚被搀扶过来，看了眼车票就变了脸色："三号方案...是高桥笔记里说的...大规模替换..."他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痰里带着金属碎片，"必须...阻止列车..."
战马在古驿道上扬起黄尘。李云龙下令兵分两路：赵刚带主力回援北区；他则和陈锋、和尚组成尖刀组，去拦截那列死亡列车！
"等等！"陈锋突然想起什么，从便签背面发现个模糊印记——菊花图案中套着五角星！这个标志他在煤矿的毒气罐上见过...
"团长，这不是普通间谍组织。"陈锋的声音发紧，"菊花代表樱花会，五角星代表..."
"赤色渗透计划。"李云龙冷笑，"老子早该想到！"他猛抽马鞭，"走！去会会这帮杂种！"
夕阳西沉时，三人赶到铁路线。隔着老远就看见装甲列车停在桥上，车头插着红十字旗，但炮塔的射击孔全部打开。更诡异的是，车厢外挂着"日军战俘遣返专列"的牌子，车窗却焊着铁栅栏！
"怎么下手？"和尚摸着光头。李云龙眯起独眼："等天黑。"说着从马鞍袋取出炸药，"老子要送他们趟首达地狱的专列！"
陈锋盯着怀表——时针分针正好重叠在"8"。恍惚间，他似乎理解了周雨菲留下的密码："1107"不仅是李云龙的生日，更是行动时间——晚上7点11分，列车发车前的检修间隙！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山脊后，装甲列车果然亮起灯。借着检修工的手电光，陈锋看见第三节车厢的门开了条缝，穿白大褂的人员正搬运铁箱——是玻璃舱的尺寸！
"行动！"李云龙低吼。三人借着夜色摸到桥墩下，炸药包稳稳固定在钢梁接缝处。正要撤离，桥头堡突然传来日语喊声——被发现了！
"轰！"
和尚抢先引爆了预设的绊雷。爆炸声中，陈锋看见装甲列车的炮塔开始旋转，粗大的炮管对准了他们藏身的河滩！李云龙点燃导火索："撤！三十秒引爆！"
子弹追着三人的脚跟打进河水。就在他们即将冲进树林时，装甲列车中部突然爆出团火光——有人从内部炸开了车厢！破碎的铁皮中，数个玻璃舱滚落桥下，在岩石上摔得粉碎。
"是楚云飞！"和尚眼尖，指着那个从车厢跳下的身影。这员虎将浑身是火，落地后几个翻滚扑灭火焰，随即举枪点射列车油箱。第二波爆炸掀翻了整座铁桥，装甲列车像条垂死的巨蟒栽进河谷！
"痛快！"李云龙大笑。笑声未落，对岸山坡上突然亮起无数火把——至少一个联队的日军正包抄过来！楚云飞涉水与众人汇合，他半边脸烧得焦黑，却仍保持着军人仪态："云龙兄，别来无恙。"
"你他娘的..."李云龙刚要骂，突然看清楚云飞手里攥着的文件——是樱花会的完整名单！每一页都盖着华北方面军的大印，最后签名处赫然是"高桥武"三个字。
追击的炮火越来越近。楚云飞把名单塞给李云龙："带着这个去找卫长官，只有他能..."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后背插着支弩箭——箭头发蓝，显然淬了毒！
"老楚！"李云龙一把扶住他。楚云飞却推开众人："走啊！"说着夺过陈锋的工兵铲，转身迎向追兵，"替我...多杀几个鬼子..."
三人被迫撤退到山林深处。回头望去，楚云飞的身影己淹没在枪林弹雨中。李云龙把名单贴身收好，突然拔出鬼头刀砍断一棵小树："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怀表指向午夜时，他们在山神庙与赵刚派来的接应部队汇合。通信员带来了两个消息：北区的会议安然无恙；而晋阳城方面己经发现，有七名文职干部被替换，其中包括...宣传科副科长！
"开始了..."赵刚的加密电报如是说。陈锋望向东南方，那里是晋阳城的万家灯火。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每个人都是棋子，而棋盘覆盖了整个华北...
李云龙的大手按在陈锋肩上："怕了？"
"不怕。"陈锋摸向空荡荡的怀表位置，"只是想起周雨菲说过的话——有些战争，输了比死还难受。"
"那就赢下来！"李云龙翻身上马，刀疤脸在月光下如同青铜浮雕，"传令全团，明早攻打平安县！老子要敲山震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