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外的临时驻地飘着细雪,陈锋站在岗哨处搓了搓冻僵的手指。远处城墙上的青天白日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一队国民党士兵正押解着日军俘虏穿过城门。这本该是胜利的景象,却让他胃部拧紧——那些"俘虏"走路的姿势太过整齐,像提线木偶般机械。
"看什么呢?"赵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政委裹着缴获的日军呢子大衣,眼镜片上结了一层霜,"炊事班煮了红薯粥,喝了暖暖身子。"
指挥部的土炕上,李云龙正就着煤油灯研究地图,胸前的绷带渗出淡黄色药渍。见两人进来,他用铅笔敲了敲太原城防图:"阎老西这王八蛋,接收了鬼子全部装备,现在城墙上架的都是九二式重机枪。"铅笔尖突然戳向城南一片空白处,"但这儿,地下党报告说有个秘密军火库,连国民党都不知道。"
陈锋凑近查看,发现李云龙标注的位置正是原赤菊"菊蕊"基地所在流域。自从洪水冲毁那座生化实验室后,国军匆匆封锁了周边区域。
"团长想端掉这个军火库?"
"不急。"李云龙摸出半包皱巴巴的"大前门",这是上次谈判时国民党代表"送"的,"重庆正谈着判呢,咱们得讲点政治。"他吐出的烟圈在冷空气中久久不散,"但要是'意外'发现阎老西私藏日军化学武器...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赵刚会意,从公文包里取出份文件:"政治部刚转来的情报,美军观察组下周要到太原检查日军投降情况。"
三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陈锋突然想起什么,从内兜掏出个小本子:"这是从鹫尾尸体上搜到的密码本,里面夹着张奇怪的字条。"他展开那张泛黄的纸片,上面用毛笔写着西句偈语:"金乌坠地,玉兔升天,双十相逢,龙蛇起陆。"
"神神叨叨的..."李云龙皱眉,"小鬼子也信这个?"
赵刚却神色凝重:"这像是某种预言。'双十'可能指十月十日,也就是..."
"国庆节。"陈锋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1945年哪来的国庆节?他急忙改口,"我是说,双十协定签订的日子。"
李云龙锐利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突然转向门外:"和尚!去把柳医生叫来!"
柳青进来时带着一身药香,白大褂下摆沾着血迹。她解读密码本的方式出人意料——将药水滴在空白处,显露出几组数字坐标。"这是太原周边地形坐标,但最奇怪的在这里..."她指着最后一页的圆形图案,那是由密密麻麻的微点组成的菊花纹,"在显微镜下看,这些点其实是..."
"虫卵。"陈锋接过话头。那些休眠的红线虫被缩小了十倍,以特殊工艺印刷在纸上。一旦接触水汽就会复苏。
指挥部顿时鸦雀无声。李云龙猛地拍桌:"狗日的死了还要害人!这玩意儿扩散出去..."
"己经处理了。"柳青轻声说,"我用福尔马林蒸汽熏过整本册子。"她犹豫片刻,"但我在化验时发现个现象——这些虫卵对电磁波有反应。如果用特定频率的电报信号..."
话未说完,通讯兵慌张冲进来:"报告!总部急电!"电报纸上只有简短的警告:"各部队立即更换密码本,原版本可能被日军间谍掌握。特别警惕仿制我军的电台信号。"
陈锋瞬间将线索串联起来:赤菊留下的虫卵、特定频率的电报、仿制电台...这是个精心设计的延时陷阱!当八路军使用缴获的密码本通讯时,发出的电波会激活休眠的虫卵!
"所有接触过这本子的都要隔离!"他抓起密码本就往外跑,却被李云龙喝住:
"站住!"团长撑着桌子站起来,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你这么一闹,全团都得炸锅。"他转向赵刚,"老赵,以政治部名义下个通知,就说...就说发现鬼子投毒的传单,让各连队集中收缴可疑纸张统一销毁。"
"那己经感染的人?"柳青忧心忡忡。
李云龙摸出酒壶灌了一口:"你不是说有电磁波才能激活吗?从今天起,全团电台静默,改用骑兵通讯!"
夜幕降临后,陈锋带着警卫排秘密搜查了整个驻地。在后勤处帐篷后面,他们发现了个可疑的土坑——里面埋着三个空铁皮箱,正是从黑云寨失踪的那些!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坑底残留着几滩绿色黏液,周围的老鼠尸体上长满了红色菌丝。
"排长!"小战士突然指向树林。月光下,一个穿八路军军装的人影正鬼鬼祟祟地向河边移动,走路的姿势僵硬得不自然。
陈锋示意包抄。当他们扑倒那人时,一张熟悉的面孔在月光下惨白如纸——是后勤处长老吴!但这个"老吴"的瞳孔泛着诡异的灰白色,被按住的瞬间突然咧嘴一笑,嘴角撕裂到耳根:"晚了...己经播种..."说罢咬碎了后槽牙里的胶囊,七窍流出黑血。
扒开他的衣领,锁骨处的条形码刺青还在,但数字变成了"109-2"。陈锋想起药厂遇见的"二号陈锋",寒意顺着脊梁爬上来——赤菊的克隆人己经渗透到这种程度了?
回到指挥部,李云龙听完汇报后异常平静。他慢慢卷起地图,露出下面压着的一张照片:平安县城墙上,年轻的李云龙背着个负伤战士,背景里几个日军军官正在狞笑。其中那个举着军刀的,赫然是独眼灰眸的鹫尾雄介!
"知道老子为什么非要打太原吗?"团长的手指戳在照片上,"西年前这小子砍了我三刀,我剁了他两根手指。现在该算总账了。"
陈锋这才注意到照片边缘标注的日期:1941年9月18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两个死敌的命运如此纠缠?
雪越下越大。凌晨查哨时,陈锋发现李云龙独自站在崖边,望着太原方向的灯火。团长肩头积了层雪,显然站了很久。
"首长,该换药了。"
李云龙没回头:"小陈啊,你说历史...是不是早就定好了的?"这个问题让陈锋心跳漏了半拍。"比如咱们打太原,打下来又如何?重庆那边一纸调令,还不是得乖乖交出去?"
陈锋想起现代史书上记载的太原战役——确实如李云龙所说,八路军浴血夺取的城市,最终在"和平建国"的大旗下移交国民党。但此刻他只能说:"打下来,就能救城里百姓。"
李云龙突然笑了,呼出的白气在月光下像柄出鞘的剑:"对喽!管他娘的什么大局,见鬼子就打,见百姓就救,这就够了!"他转身时,胸前的伤疤在绷带下若隐若现,恰似一朵被血染红的菊花。
雪花落在这位老兵肩头,也落在远处太原城的废墟上。在这光明与黑暗交织的时刻,新的风暴正在酝酿。而陈锋怀里的密码本中,那些休眠的虫卵正在轻微颤动,仿佛感应到了某种遥远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