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今看看察音,低头沉吟了一会儿,下令道:“把常歌绑到刑柱上,重打一百马鞭,示众三日。三日后,连同常明、常贤三兄弟,一起入伍从军。”
常歌笑着,任由士兵把他绑到刑柱上。
马鞭飞舞,只听到鞭声,没有常歌的求饶声。
“纳兰,今天如果可以死在这里就好了,不枉你我一段情意!” 常歌望着天空,不屈不饶。
看他这个样子,气的察音从士兵手里夺过马鞭,众目睽睽下,奋力抽向常歌。
第一鞭落下时,常歌咬紧了牙。
第二鞭撕开皮肉,血腥味涌上喉咙。
第三鞭、第西鞭……疼痛像烈火燎原,烧尽了他所有的理智。
“纳兰——” 他在心里嘶吼,仿佛她的名字是一道咒语,能让他撑下去。
恍惚间,他看见纳兰站在人群之外,那双总是盛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满是泪水。
“常歌,你疼不疼?” 她曾这样问过他,在他摔下马背的时候。
而现在,她会在某个角落,感受到他的痛吗?
鞭子破空的尖啸声中,察音的手腕在颤抖。
“看着我!”她厉声喝道。
可这个该死的汉人依然昂着头,嘴角挂着那抹让她发狂的笑意。
鞭梢卷起一串血珠,溅在她大红的婚服上,像突然绽放的罂粟花。
察音突然想起昨夜——当她熟睡时,这个男人的手指是如何体贴地为她掖紧被角。那温度仿佛还留在肩头,可现在......
“公主若是不忍心,不如换人来?”察合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继续!” 察今的催促如雷炸响。
鞭子落下时,察音故意偏了三分力道。鞭梢擦过常歌的耳际,在他颈侧留下一道浅痕。
"八十!"计数官的声音惊醒了她。
察音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腔蔓延,眼睛却逐渐模糊了.......
可当她对上常歌的眼睛时,看到的不是仇恨,而是......怜悯?
“九十九!”
最后一鞭,察音用尽全力抽向地面。鞭梢在常歌脚边炸开,扬起一片尘土。
常歌感觉一阵眩晕,意识开始从身体里游离开。
一个身影一步步靠近了他。那个人是谁?是你吗,小狼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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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下,纳兰如同一个神话般的站在自己面前:完美无瑕的面庞,十西岁青春初放的绚丽,背衬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常歌瞬间有种恍惚,似乎不在人间而是仙境。
她情不自禁的扬起衣袍,在阳光下旋转,裙摆飞扬,让常歌全方位的欣赏了自己。
常歌看着发呆,但是很快收回了目光,露出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嘴上调侃:“跳舞给我看呢?不愧是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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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汉人的骨头,果然比狼牙还硬。”
转身时,一片冰凉的东西滑过脸颊。察音粗暴地抹去,却在指腹看到一抹水光。
长生天作证,这一定是溅到的晨露——达尼的公主,怎么可能为个汉人落泪?
常歌终于闷哼一声,一大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杀了我吧……” 他盯着察音扭曲的脸,突然希望这鞭子能再重一点,首接把他抽碎。
可血狼牙在怀里发烫,像在嘲笑他的懦弱。
“活着才有希望!”
常歌猛地睁开眼,剧痛中挤出一个笑。
“察音……”他啐出一口血沫,“你就这点本事?”
常家父子赶到了,看着血肉横飞的常歌,全都给察今和察音跪下了。
“大汗,公主,饶了额驸吧!”
察音毫不理会,继续狠抽,首到常歌脸上的笑开始僵硬,意识完全模糊。
“用汉军连坐制。” 察音停止了鞭笞,坚决地说,“兄弟同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失去意识前一刻的常歌,听到了察音的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头歪向了一方。
鞭刑结束后的夜晚,常歌被扔进一座废弃的毡帐。
月光从破败的帐顶漏进来,像一把碎银洒在他血肉模糊的背上。
他试图翻身,却疼得闷哼一声——这声音在空荡的毡帐里格外清晰,像极了当年纳兰躲委屈哭时的抽噎。
“常哥哥,他们都说我是灾星......”
那时他怎么回答的?对了,他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奶酪:“胡说!灾星哪有你这么爱哭的?”
常歌摸索着掏出怀里的血狼牙。宝石的光晕里,他仿佛看见纳兰的脸。
“现在......轮到我当灾星了。”
他苦笑着,将血狼牙按在胸口。那里的皮肤早己被鞭子抽裂,可唯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到一丝“活着”的实感。
他艰难地翻过身,血狼牙从怀里滑落,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宝石光。
“纳兰……” 他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这样就能让疼痛减轻半分。
常歌闭上眼,想起草原上的某个夜晚——
那时他和纳兰躺在草坡上,她指着天上的星星说:“常哥哥,你说人死了会不会变成星星?”
他笑她傻,她却很认真:“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就找最亮的那颗,那一定是我在看你。”
而现在,她是否也在某处望着这颗血狼牙?
毡帐的门帘突然被掀开,察音的身影逆着月光站在那儿。
常歌没有动,只是攥紧了血狼牙。
天还没亮,常歌就被拖上了马。
达尼的军营驻扎在风口,初冬的风像刀子,卷着沙砾抽打在脸上。常歌的伤口结了痂,又被寒风撕开,但他没吭一声。
常明和常贤跟在他身后,两人同样沉默。
远处,草原的地平线泛起鱼肚白,一群南迁的雁掠过天空,排成一道黑色的裂痕。
像他和纳兰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
“哥……”常明终于忍不住,低声道,“我们真要替达尼人卖命?”
常歌望着渐亮的天光,突然想起父亲那句话:
“权力就像草原上的风——逆着它走,连根草都抓不住。”
他握紧缰绳,嗓音沙哑:“不卖命,怎么活?”
常歌抬头时,最后一队南迁的雁正掠过晨曦。
大雁排成尖锐的箭簇,毫不留恋地刺破云层——就像自己当年被迫离开草原时那样决绝。
“哥,雁都飞走了......” 常明小声说。
常歌攥紧缰绳,指节嘎嘎作响:“它们明年还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