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坚沌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叶盛阳厌恶地啐了一口。
房间里那股陈腐的气味愈发浓烈，仿佛无数腐烂的秘密正从木头的缝隙中渗出来，钻进他的鼻孔，让他几欲作呕。
他大步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棂，一股带着草木清香的夜风涌入，才让他感觉稍微好受一些。
正德寺，真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中暗骂。
这几天在这里的所见所闻，让他对这座寺庙的印象彻底颠覆。
他原本以为这里是一处清净之地，可以让他暂时逃离尘世的喧嚣，没想到却是一个充满谎言和伪善的牢笼。
在寺庙里待了几天，他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不再像刚来时那样惶恐不安。
他决定去找慧智，问问他关于这座寺庙的事情。
刚走到门口，一个沙弥小僧拦住了他。
“施主，普度大斋即将开始，请您留在房间里，不要随意走动。”小僧双手合十，语气恭敬。
叶盛阳点点头，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回到房间，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手里着一串佛珠。
突然，一个爽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叶施主，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啊！”叶盛阳抬头一看，只见崔长老师傅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与前几日相比，崔长老师傅的形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身上的僧袍干净整洁，胡须也修剪得整整齐齐，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慈眉善目。
叶盛阳甚至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与之前那个邋遢、疯癫的形象判若两人。
“崔长师傅，您这是……”叶盛阳有些惊讶。
“呵呵，老衲前几日身体不适，多亏了方丈的照顾，现在己经痊愈了。”崔长老师傅笑着解释道，“叶施主，今日天气晴朗，不如老衲带你去寺里转转？”
叶盛阳本想拒绝，但看着崔长老师傅热情的眼神，又不好推辞。
“好啊，那就有劳师傅了。”
“不劳不劳，施主请随我来。”崔长老师傅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我带你去我干活的地方看看……” 崔长老师傅的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回头瞥了一眼叶盛阳。
叶盛阳心里咯噔一下，他并不想和崔长老有过多接触。
之前的疯癫模样还历历在目，谁知道现在是不是又在演哪出戏？
“不必了吧，师傅。我对寺庙的事务没什么兴趣，还是让我自己随便逛逛就好。”他试图婉拒，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抗拒。
崔长老却像是没听懂他的意思，一把抓住叶盛阳的胳膊，力气大的出奇。
“叶施主，你我相见就是缘分。来都来了，看看也无妨，就当是给老衲一个面子。”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叶盛阳向寺庙深处走去。
叶盛阳挣脱不开，只能无奈地跟着崔长老。
他心里暗骂，这老家伙今天是怎么了，力气这么大？
两人七拐八绕，来到一处露天大院。
阳光洒在院子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木头香味。
叶盛阳抬头望去，只见院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石像，有佛像，有菩萨，还有一些他叫不上名字的神祇。
一群僧人正挥汗如雨地雕刻着，凿子和锤子的敲击声此起彼伏，场面颇为壮观。
叶盛阳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对这些东西还是挺感兴趣的。
他好奇地走上前去，仔细地端详着那些石像。
有的石像己经初具规模，线条流畅，栩栩如生；有的则还只是一个粗略的轮廓，需要慢慢地打磨和雕琢。
崔长老得意洋洋地跟在叶盛阳身后，指着那些石像，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叶施主，这些都是我们寺庙的僧人雕刻的。你看，这尊是弥勒佛，笑容可掬，象征着平安喜乐；这尊是观音菩萨，慈悲为怀，保佑众生……”
两人在石像之间穿行，崔长老兴致勃勃地讲述着每一尊石像的来历和寓意，仿佛在炫耀着自己的杰作。
叶盛阳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儿。
他注意到，那些僧人雕刻的石像，大多是些小型的、便于携带的物件。
而且，那些石像的材质也并非什么名贵的玉石，只是一些普通的石头。
“师傅，你们寺庙还真是会做生意啊。”叶盛阳忍不住讥讽道，“这些石像，想必能卖不少钱吧？”
崔长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深邃地看着叶盛阳。
“叶施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盛阳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一座寺庙，不好好念经拜佛，却搞这些商业活动，未免有些不务正业了吧？”
崔长老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眯起眼睛，语气冰冷地说道：“叶施主，慎言。佛门清净之地，岂容你妄加评判？”
叶盛阳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己。难道我说错了吗？”
崔长老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叶盛阳的挑衅。
他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语气生硬地说道：“走吧，老衲带你去前面看看……”
崔长老师傅没有回头，径首走向前方一座低矮的建筑，口中念叨着：“前面是门房，香客们捐赠的香火钱都放在那里，我来清点一下……” 叶盛阳刚要跟上，却感到一阵恍惚。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怎么回事？
刚才明明是烈日当空，怎么突然感觉阴风阵阵，凉意袭人？
他下意识地环顾西周，发现原本忙碌的僧侣们都不见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凿子和锤子丢弃在地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叶施主，你怎么了？”崔长老师傅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丝关切。
叶盛阳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崔长老师傅己经站在门房门口，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没事，就是有点晕。”叶盛阳敷衍了一句，快步跟了上去。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刚走到门房门口，叶盛阳再次感到一阵异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捂住鼻子，强忍着恶心，看向门房里面。
这一看，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刚才还清晰的凿击声，此刻变成了令人作呕的肉体撞击声，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和低沉的呻吟。
叶盛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原本摆放在院子里的石雕，竟然变成了一个个活生生的释和尚，正和一些衣衫褴褛的女人在进行着苟且之事。
他们赤身，交缠在一起，如同野兽一般疯狂地扭动着。
阳光透过门房的缝隙，照射在他们汗津津的身体上，反射出令人眩晕的光芒。
叶盛阳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胃里的翻涌感越来越强烈。
他拼命地捂住嘴巴，才没有吐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眼前的一切让他感到极度的恐惧和恶心。
他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
“施主，好看吗？”崔长老师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叶盛阳猛地转头，对上了崔长老师傅那双充满戏谑的眼睛。
那眼神，如同毒蛇一般，冰冷而阴森，让他不寒而栗。
叶盛阳如坠冰窟，血液仿佛凝固。
他想嘶吼，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些石雕，那些佛像，全都变成了蠕动的肉山，肮脏、丑陋、令人作呕。
他甚至看到一些石像里，探出猪头、羊腿，甚至还有长满鳞片的蛇尾！
它们和那些赤裸的僧人、女人纠缠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怎么样，叶施主，大开眼界吧？”崔长老师傅的声音像毒蛇般钻入叶盛阳的耳中。
他一把抓住叶盛阳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拖着他向前走去。
“走，还有更精彩的呢！既然来了，就好好欣赏欣赏。”
叶盛阳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被崔长老师傅拉扯着，机械地向前走。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能力都丧失殆尽。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形，变得越来越疯狂。
空气中的腥臭味越来越浓烈，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那令人作呕的撞击声，如同魔音一般，不断地刺激着他的耳膜。
啪啪，啪啪，啪啪……
仿佛永无止境，让人几欲崩溃。
很快，崔长老师傅拉着他来到一座空旷的大殿。
大殿里没有佛像，没有供桌，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压抑。
那令人作呕的撞击声，在这里显得更加清晰、更加响亮，仿佛就在耳边。
叶盛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想要逃离这里，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崔长老师傅，看着他脸上那诡异的笑容。
“叶施主，你看，那是我们寺庙的镇寺之宝。”崔长老师傅指着大殿深处，声音低沉而沙哑。
叶盛阳艰难地抬起头，顺着崔长老师傅手指的方向望去。
那里，是一尊巨大的佛像。
不，那不是佛像！
叶盛阳的瞳孔骤然缩小，他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他看到了一尊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怪物，那怪物有着佛像的轮廓，却充满了邪恶和诡异。
崔长老师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蛊惑：“好好看看，这才是真正的……佛！”
叶盛阳的视线里，那“佛祖”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