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青焰舔舐着货郎担上渗血的玻璃瓶，叶盛阳用指腹擦过漆盒边缘的冰霜。
当六边形的结晶簌簌掉落时，他恍惚间看到护士将镇静剂推进自己静脉的针尖，赵长贵藏凶器时剧烈起伏的后背与货郎的脖颈在火光中重叠。
“道爷，您瞧瞧这瓶里的金疮药。”方得喜从担子底层掏出一个鎏金珐琅瓶，瓶身上雕刻的饕餮纹突然张开獠牙，把监护室窗帘的淡蓝色波纹吞进肚里，“抹在伤口上能吸煞气呢。”
黑狗娃突然从叶盛阳的道袍下钻了出来，沾着泥巴的指甲指向货担：“这镶着破瓷片的匣子要五个馍？方叔，你当我们是城隍庙的冤大头啊？”男孩说话时，他腰间拴着的搪瓷盆的豁口正把月光割成心电图似的波纹。
叶盛阳的青铜铃铛在袖中震颤，他抓起两瓶贴着“九转还魂散”的药瓶。
标签上的朱砂字迹突然扭曲成监护记录单上潦草的医嘱，药粉在瓶底凝成护士值班表上排班的六边形结构。
“狗娃，给他二钱碎银。”他说这话时，货郎担最上层的铜镜突然映出赵长贵举着斧头逼近的残影。
吕文德用戏班主特有的兰花指挑起一把短刀，刀柄镶嵌的绿松石里渗出监护仪跳动的绿光。
“咱们唱戏的讲究袖里乾坤。”他手腕轻轻一抖，刀刃突然折射出凶案现场勘察灯的冷光，“带着这些铁家伙，倒显得我们吕家班不体面了。”
白灵萱蹲在篝火旁咬断丝线，道袍裂口处的补丁针脚细密得如同心电图的轨迹。
她腰间的锦囊突然渗出镇静剂的苦味：“叶哥，咱们只剩五两雪花银了。”说话时，她发间银簪坠着的流苏正把火光筛成重症监护室（ICU）探视窗的栅格投影。
“防身的物件不能省。”叶盛阳摸向脖颈结痂的伤口，青铜铃铛突然在他掌心发烫。
铃舌摆动的频率与凶器入库时金属探测器的嗡鸣同步，他看见货郎担的缝隙里渗出暗红的血丝，在泥地上蜿蜒成当年案发现场的警戒线轮廓。
黑狗娃突然指着天空怪叫：“道爷快看！”北斗七星的位置赫然排列成监护室七台监控仪的布局，天枢星的位置正在渗漏淡绿色的营养液荧光。
货郎担上的铜钱突然悬浮成心电监护的波形，方得喜油腻的笑声里混着呼吸机有规律的鸣响。
当白灵萱把最后一块补丁抚平的时候，叶盛阳忽然发现道袍内衬的暗纹正重组为赵长贵偷藏凶器的路线图。
他脖颈的伤疤突然刺痒起来，仿佛有无数支镇静剂针头在皮肤下游走。
夜风裹着货郎担残留的药香掠过，青铜铃铛在道袍深处发出类似CT机启动的嗡鸣。
篝火余烬在晨雾里蜷成灰白的螺旋，叶盛阳摸着脖颈新生的皮肉，指尖突然触到皮下凸起的金属质感——仿佛有半截针头永远留在了血管里。
白灵萱抖开褪色的乾坤袋时，补丁缝线在朝阳下闪烁成心电监护的绿色光点。
“叶哥，该清点银钱了。”她将铜钱抛进搪瓷盆的豁口，金属撞击声突然扭曲成监护室报警器的尖锐鸣叫。
康秋满蹲在溪边啃干粮的咀嚼声，此刻正与呼吸面罩漏气的嘶嘶声重叠。
叶盛阳数到第三百西十五枚铜钱时，发现青铜铃铛表面凝结着营养液的淡黄色水珠。
白灵萱发间银簪投射的阴影在地面游走，渐渐勾勒出住院费用清单的表格轮廓。
“只剩这些了？”他喉咙发紧，恍惚看见药瓶标签上的朱砂字迹正渗进账本缝隙。
黑狗娃从树梢倒吊下来嚷嚷：“道爷！王傻子把最后半块炊饼喂骡子了！”男孩腰间拴着的搪瓷盆随动作摇晃，豁口处折射的光斑在树干上拼出凶案现场的血迹喷溅图。
溪边传来康秋满练剑的破空声，每招起落都伴着三斤牛肉下肚的饱嗝。
叶盛阳攥紧账本的手指突然陷入某种胶质触感——像是攥住了护士换药时遗漏的橡胶手套。
他望着溪边扎马步的吕家班学徒，那些翻飞的戏袍水袖间，隐约晃动着住院部走廊的推车轱辘。
吕文德保养刀剑的鹿皮巾拂过刃口时，泛起的寒光竟与手术刀别无二致。
“班主那口描金箱......”这个念头窜出来时，叶盛阳后颈的汗毛突然集体竖起。
他看见吕文德擦拭的短刀正倒映着自己扭曲的面容，刀柄镶嵌的绿松石里渗出监护仪跳动的绿光。
青铜铃铛在袖中疯狂震颤，频率与当年赵长贵藏斧头时的心跳同步。
白灵萱的银簪突然刺破他指尖：“叶哥你掐破账本了！”血珠滚落在“五两”字样上，瞬间洇成凶器登记表上的指纹印。
叶盛阳惊觉自己正用护士扎留置针的手法掐着毛笔，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出心电图骤停的波形。
晨雾突然裹着吕家班的晨练声涌来。
学徒们翻跟头扬起的尘土里，叶盛阳看见无数支镇静剂针管在飞舞。
当吕文德打开描金箱取润喉糖时，箱内码放整齐的银锭突然扭曲成住院部药柜里的安瓿瓶阵列。
“我去看看黑狗娃的吐纳术。”叶盛阳仓皇起身，道袍下摆扫落的露珠在青石板上滚成CT造影剂的蓝色水渍。
他脖颈的伤疤开始发烫，仿佛有无数个针尖沿着当年斧头砍出的轨迹游走。
青铜铃铛的嗡鸣声里，突然混进了当年凶案现场金属探测器扫过斧刃的蜂鸣。
白灵萱追上来时，她腰间锦囊的镇静剂苦味突然浓烈如乙醚。
“叶哥的灵台灯焰怎么忽明忽暗？”她指尖拂过道袍裂口处的补丁，针脚突然跳动着重组为凶器入库编号。
叶盛阳望着溪水中自己破碎的倒影，水面波纹正将他的面容切割成监护室监控画面里的九宫格。
“许是出关后灵脉未稳。”他扯开衣领透气，锁骨处的旧伤疤突然浮现静脉注射留下的青紫色瘀斑。
晨雾深处传来货郎担的铜铃声，与ICU呼叫铃的声响渐渐重叠成催命的节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