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刀锋切开雨幕时，林夏胸前的玉蝉突然发烫。三寸青玉雕成的蝉形挂饰在逆鳞甲下震颤，六道蝉翼纹路泛着诡异的青光。
"总镖头！西北角！"副手陈九横刀架住三支弩箭，铁胎弓弦的震颤声混在雨里。十五名探子手背靠箭垛结成圆阵，血水顺着青砖缝隙汇成溪流。
林夏旋身劈落两枚透骨钉，刀背上的云雷纹映着城楼灯火。三日前在大同镇军械库找到的密函正在怀中发烫，工部侍郎的私印赫然盖在"佛郎机炮三十尊"的交易文书上。玉蝉突然发出清越鸣响，他反手一刀刺穿偷袭者的咽喉——刀尖传来的触感不对！
"是东厂的铁尸！"陈九的惊呼被雷声淹没。被刺穿的黑衣人竟继续前扑，腐臭气息扑面而来。林夏手腕急转，惊蛰刀画弧挑飞铁尸天灵盖，三枚带毒的丧门钉擦着耳畔飞过。
玉蝉青光暴涨，映出城楼阴影里蠕动的七具铁尸。林夏扯下颈间玉蝉按在刀镡，青玉与玄铁相触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惊蛰刀突然轻颤如蝉翼，刀光过处铁尸尽数腰斩。
"总镖头，密道！"探子手赵九斤突然指着箭楼基座。雨水冲刷下露出半块刻着工部火印的青砖，砖缝里渗出暗红铁锈。玉蝉青光所指之处，砖面浮现出永乐年间的镇关钉纹样。
玉蝉嵌进青砖凹槽时，整段城墙都在震动。十二丈深的密道里泛着铜绿幽光，壁上永乐年的镇关钉排成北斗阵势。林夏指尖抚过钉帽上的饕餮纹，玉蝉突然发出急促蜂鸣。
"退！"陈九拽着两个探子手滚向侧壁。三支丈八蛇矛擦着后背钉入石壁，矛杆上"宣德三年制"的字迹清晰可见。林夏挥刀劈断机括铜链，惊蛰刀在镇关钉上擦出连串火星。
玉蝉青光映出壁上暗纹，竟是九宫八卦的变阵。林夏突然想起师父临终所言："玉蝉九窍，对应河图洛书..."手指按住蝉腹第三道纹路，青光突然聚成光束指向坤位。
"震三兑七，走离位！"刀锋点地七次，七块地砖应声下陷。密道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九道石门次第开启。赵九斤举着火把照见门内情形，倒吸一口冷气。
三百具簇新的佛郎机炮列阵其中，炮身上的工部火印尚未干透。林夏抚过炮管上的水波纹，玉蝉突然剧烈震颤——炮膛深处传来细微的机括声。
"是雷火弹！"陈九飞扑过来。林夏旋身挥刀劈开炮管，三枚刻着蒙古文的铁弹滚落在地。玉蝉青光扫过弹体，映出"瓦剌王帐"的狼头徽记。
熔炉火光映红地宫时，玉蝉己经烫得握不住。七口丈余宽的炼铁炉呈北斗状排列，炉中铁水泛着诡异的靛蓝色。林夏用刀尖挑起炉渣，发现其中混着闽中铁矿特有的金星纹。
"总镖头看这里！"赵九斤指着熔炉后的石碑。阴刻的"九星锁钥"西字下，九枚铜钮排列成紫微垣星图。玉蝉被按在碑顶凹槽，九窍中突然射出青光笼罩星图。
林夏按照师父传授的璇玑步法，脚踏天枢、摇光方位连点七钮。地底传来山崩般的轰鸣，中央熔炉缓缓升起，炉膛里竟藏着半卷《永昌密录》！
突然三支鸣镝破空而至，陈九挥刀格挡却慢了一步。林夏反手接住箭矢，箭杆上绑着的纸条让他瞳孔骤缩——"卯时三刻，居庸关"。
玉蝉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所有熔炉同时喷发。林夏扯过水龙皮毯裹住众人滚向侧门，靛蓝铁水在地上灼出北斗状的焦痕。惊蛰刀插入地缝稳住身形时，他看见逃生的密道正在闭合。
"坎位！震三！"玉蝉指引着最后生机。刀锋劈开暗门铰链的瞬间，二十支弩箭从头顶倾泻而下。林夏旋身挥出"惊蛰十九式"最后一招"雷动九天"，刀气震飞箭雨的同时，也劈碎了地宫承重柱。
朝阳染红烽燧时，林夏站在崩塌的地宫废墟上。玉蝉缺了一角，却在晨光里映出《永昌密录》隐藏的字迹："成化六年冬，工部借修边之名，私开闽中铁矿..."
三十里外蒙古大营突然号角连天，新到的使团擎着土木堡之变的旧旗。标着"边镇筑城料"的驼队正在过关，玉蝉清鸣声中，林夏看见领头骆驼的暗格里闪过闽中铁幽光。
"总镖头，居庸关急报！"陈九捧着带血的鹰信跑来。林夏展开信笺，瞳孔猛地收缩——工部侍郎的印鉴旁，赫然盖着东厂提督的朱砂印！
玉蝉突然飞向东南方，蝉翼纹路与居庸关地形完美重合。林夏握紧惊蛰刀，终于明白师父临终说的"玉蝉九窍藏山河"是何意。边关的晨风卷起残页，露出密录最后一行小字：
"闽中铁，瓦剌纹，紫塞烽烟再起时..."
山海关的晨钟撞碎最后一丝夜色时，林夏将玉蝉按在惊蛰刀镡。蝉翼纹路与刀身云雷纹渐渐重合，刀脊上浮现出完整的九宫图。七年前土木堡的血色月光，此刻正在蒙古使团的苍狼旗上重现。
"发响箭通知各分镖局。"林夏割破指尖将血珠抹在玉蝉缺角处，"让漠北的兄弟盯紧瓦剌王帐，闽中的暗桩查清铁矿去向。"
陈九望着总镖头逆光的身影，突然发现玉蝉的裂纹竟与边关防线完全一致。朝阳跃出地平线的瞬间，林夏挥刀斩断使团驼队的鞍鞯，二十块闽中铁矿石滚落沙地，每块都刻着工部火印。
"玉蝉惊梦终须醒。"惊蛰刀归鞘时带起龙吟般的清响，"这盘棋，才刚下到中局。"
三十里外的烽燧突然腾起狼烟，但这次林夏看得清楚——烟柱摆出的，正是玉蝉翅脉的纹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