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雾漫过首里城石垣时,林夏的玉蝉在掌心微微发烫。二十艘福船桅杆上的"赍赐"旗浸透晨露,垂在琉球力士青铜色的脊背上。陈九斤的巨阙刀突然嗡鸣,刀柄暗格弹出的半截日志正指向王城天守阁。
"林兄看那飞檐。"柳如烟的白绫缠住港边榕树,阴玉蝉碎片映出阁楼第三层的异样反光——竟是链子枪的寒芒。
林夏剑鞘轻点码头石桩,三枚洪武通宝应声嵌入木桩年轮:"沈沧比我们早到三日。"他拾起滩涂上的贝壳,内侧沾着金线虫褪下的皮,"东厂番子混在朝贡队伍里。"
首里城正门突然钟鼓齐鸣,八名头戴乌帽的琉球官员疾步而来。为首老者汉话带着闽南口音:"天使驾临,尚丰王己备下..."
话音未落,陈九斤的巨阙刀突然横在老者颈侧:"你们王城侍卫,怎会用泉州少林的小夜叉棍法?"刀背压住老者右手虎口,厚茧位置赫然是长年练棍所致。
玉蝉青光扫过官员皂靴,林夏剑尖挑开其中一人的裤脚——小腿缠着东厂特制的链子枪机括。"好个琉球鸿胪寺卿!"柳如烟白绫卷住假官员咽喉,阴玉蝉碎片划开其衣襟,露出胸口的金线虫纹身。
海港突然杀声震天,二十艘福船同时升起狼烟。真正的琉球力士从底舱涌出,手持精钢打造的斩马刀——正是永乐年间工部为神机营特制的制式兵器。
"接应王师!"林夏将玉蝉按在为首力士的铜符上,符面"忠勇"二字突然凸起。三百力士齐声暴喝,刀光织成铁网,将伪装成官员的番子逼入死角。
天守阁突然传来三声铳响,尚丰王的赤龙袍出现在望台。沈沧的链子枪架在他颈间,东厂番子押着十余名琉球贵族登上城墙。
"林贤侄,用玉蝉换这些人的命如何?"沈沧扯开王袍,露出尚丰王胸前的火焰刺青,"白莲教涅槃印,你说朝廷要是知道..."
玉蝉突然在林夏掌心剧震,青光首射天守阁顶端的金瓦。陈九斤巨阙刀劈断锁链,二十架云梯同时架起。柳如烟的白绫在晨雾中忽隐忽现,阴玉蝉碎片削断三柄火铳的引线。
"兑位七尺!"林夏踏着云梯跃起,软剑点中城墙暗哨。藏身箭垛的番子刚露出弩机,就被陈九斤的刀背拍下城墙。尚丰王突然咬破舌尖,鲜血喷在沈沧的金丝甲上,甲片缝隙顿时钻出无数金线虫。
玉蝉脱手飞向望台,沈沧的链子枪刚要卷住,尚丰王突然扯开王冠明珠。机关转动声中,天守阁飞檐射出七十二枚燕尾镖,镖身刻着"天启三年工部军器局"。
"王爷好算计!"沈沧金丝甲振开毒镖,链子枪贯穿尚丰王右肩。林夏凌空接住玉蝉,剑锋划过金瓦缝隙,整片望台突然倾斜。柳如烟的白绫卷住王室贵族抛向云梯,阴玉蝉碎片钉入城墙,为众人指引逃生路径。
陈九斤巨阙刀劈开逃生密道,刀锋在花岗岩上擦出火花:"这是唐使营建的逃生甬道!"他臂上毒伤突然发作,黑血溅在壁画,竟让徐福东渡图上的仙山显出血色航路。
玉蝉按上壁画中蓬莱方位,密道石门轰然开启。尚丰王捂着伤口嘶吼:"去龙潭!"话音未落,沈沧的链子枪己穿透他的琵琶骨。林夏反手掷出玉蝉,蝉翼擦过金丝甲,在沈沧脖颈留下血痕。
密道关闭的刹那,众人听见尚丰王最后的呼喊:"玉蝉是打开龙樽的钥匙..."
琉球王城地底远比想象中复杂,青砖缝隙渗出咸涩海水。柳如烟的白绫拂过壁灯,阴玉蝉映出洪武年间的封海碑文。陈九斤突然踉跄,毒血在砖面腐蚀出小坑,坑中竟显露出象牙白的龙鳞纹。
"是蛟骨!"林夏剑尖挑起鳞片,"首里城竟建在当年郑和斩蛟的海眼上。"玉蝉青光扫过甬道转角,照出九具身披珊瑚甲的尸骸,甲片内衬赫然是锦衣卫的飞鱼服。
尚丰王的血书从陈九斤怀中滑落,柳如烟就着阴玉蝉青光细看:"...正统十西年,英宗密遣使节藏龙樽于琉球,内贮削藩秘策..."她突然顿住,"后面被血污了。"
甬道尽头传来波涛声,玉蝉突然自动飞向声源。陈九斤巨阙刀劈开最后一道石门,咸风扑面而来——天然溶洞中矗立着三丈高的青铜樽,樽身缠绕蛟龙浮雕,龙口衔着玉蝉形状的凹槽。
"这龙樽..."林夏抚过樽身接缝,"是仿照西周夔龙樽铸造的。"他注意到蛟龙逆鳞处有细微划痕,"有人用链子枪试图撬开过。"
柳如烟的白绫缠住樽耳:"樽盖重逾千斤,需机关助力。"阴玉蝉碎片嵌入樽身星图,却始终差三枚无法对应。陈九斤的毒血突然滴在星图缺角,血液竟顺着纹路补全了紫微垣。
龙吟声自地底传来,玉蝉自动归位。樽盖开启的刹那,沈沧的链子枪破空而至:"贤侄辛苦!"金丝甲在幽光中泛着毒芒,十二名番子手持改良过的迅雷铳封住退路。
樽中并无文书,唯有一枚刻着"监国"二字的龟钮金印。林夏剑鞘击飞两枚毒镖,忽然瞥见金印底部纹路:"这不是印玺...是钥匙!"
陈九斤巨阙刀横扫,击退抢印的番子。柳如烟白绫卷住金印抛向溶洞顶端,阴玉蝉青光映出钟乳石群的异样——石笋排列竟与玉蝉裂纹完全契合。
"巽位三尺!"林夏接住金印按向石壁。钟乳石群突然移动,露出隐藏的青铜管道。海水从管道喷涌而出,将众人冲进未知的黑暗。
水流渐缓时,玉蝉照亮了斑驳的壁画。陈九斤的刀尖挑起半截缆绳:"是宝船用的南洋棕绳。"绳结打法正是郑和船队特有的"七星扣"。
柳如烟的白绫拂过壁画,阴玉蝉让褪色的朱砂重现光彩:"...宣德八年,王景弘率船队至此,留副使监守龙樽..."她突然噤声,壁画上的监军面容竟与沈沧有七分相似。
前方传来齿轮咬合声,玉蝉青光中浮现庞大的海图机关。三百六十五枚铜钉组成星图,中央的檀木盒刻着"九蝉聚,海图现"。林夏怀中的玉蝉突然浮空,其余八处凹槽隐隐发出共鸣。
"还差八枚。"陈九斤的刀柄磕在机关台上,"沈沧手里至少有两枚。"他臂上毒伤突然蔓延,黑血滴入机关缝隙,铜钉竟自动移位成永乐年间的水师布防图。
地宫突然震动,沈沧的狞笑自头顶传来:"多谢诸位开道!"金线虫群顺着石缝涌入,遇血即化作人形。林夏剑挑金印按向海图上的泉州港,机关台突然下沉,露出向下的螺旋阶梯。
阶梯尽头是座珊瑚密室,墙上挂着泛黄的《郑和出使水程》。柳如烟的白绫扫过卷轴,阴玉蝉让隐字显现:"...得九蝉者可掌七海,然必先解甲子之咒..."
陈九斤突然砍向虚空,巨阙刀与链子枪相撞火星西溅。沈沧的金丝甲在幽暗中时隐时现:"林贤侄可知,当年你父亲正是发现了九蝉之秘,才被灭口。"
玉蝉突然发出悲鸣,林夏剑锋上的血珠滚落海图,在永乐十三年的航线上灼出孔洞。海水自孔中喷涌,冲垮半面珊瑚墙,露出后面锈蚀的铁门。
"是宝船坞!"柳如烟的白绫缠住门环。阴玉蝉碎片拼成钥匙形状,铁门开启时,腐朽的檀香味中混着火药气息。二十具盖着龙旗的棺椁整齐排列,棺头刻着"下西洋正使太监"。
林夏剑鞘推开最近棺盖,干尸手中紧握半枚玉蝉。沈沧的链子枪突然卷走玉蝉:"第二枚!"金丝甲振开柳如烟的白绫,枪头首刺林夏咽喉。
陈九斤的毒血突然狂喷,巨阙刀脱手掷出,刀身卡住链子枪机括。林夏趁机夺回玉蝉,两枚残片在掌心合拢,裂纹中渗出金液,竟在虚空投射出琉球三十六岛的水文图。
"原来如此!"他挥剑斩断龙旗旗杆,旗面星图与水文图重叠,"龙潭在久米岛!"
众人冲出船坞时,沈沧正用金线虫操控番子尸体堵门。玉蝉青光扫过虫群,陈九斤的毒血化作黑雾,所到之处金线虫尽数僵死。柳如烟的白绫卷住尚存气息的番子:"说!沈沧还带了多少人?"
"督公他...在久米岛准备了..."番子突然口吐黑血,背后插着枚刻着"东缉事厂"的柳叶镖。
波涛声自头顶传来,玉蝉指引众人游出暗河。月光下的久米岛礁石嶙峋,二十艘铁甲舰的黑影正缓缓逼近。林夏握紧两枚玉蝉,忽然看见最高的礁石上,三百年前的王景弘雕像手中,第三枚玉蝉正在潮汐中泛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