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高窟第九层地宫突然寂静如死。
林夏的指尖悬在"文殊变"壁画前,菩萨掌心的血书"蝉翼十九裂"正在褪色。怀中的双鱼佩突然炸成齑粉,羊脂玉屑顺着指缝洒落,在长明灯下凝成三百六十颗星子。
"终于...到第十九劫了么..."
少年扯下半幅染血的衣袖,右臂星轨纹己蔓延至下颌。那些银线在皮肤下游走如活物,正顺着颈动脉爬向太阳穴。三日前在千佛洞的发现如毒蛇噬心——金妈妈用断齿刻下的血书,竟与星宫《焚天录》残页记载的"涅槃劫"完全吻合。
窟顶传来机械转动的闷响。十二尊泥塑金刚突然龟裂,露出内藏的青铜夜叉真身。它们的摩尼宝珠里嵌着星宫七使的残魂,诵经声震得经幡无风自动:"...生灭轮转,圣火涅槃..."
惊蛰刀呛然出鞘。林夏踏着坠落的壁画残片腾空,刀锋劈开三重毒雾,却在触及夜叉逆鳞时骤然停滞——那些鳞片表面浮凸的,赫然是醉月楼暗道图!
"坎七离三!"
血色蝉翼自背后暴涨,翼膜扫过西北乾位。青铜夜叉突然调转方向,将淬毒骨刺射向同伴。林夏的瞳孔映出骇人景象:每根骨刺末端都系着褪色红绳,绳头玉蝉与怀中残片产生诡异共鸣。
地宫突然倾斜西十五度。林夏借势滑向窟底祭坛,靴底碾碎的星砂突然浮空,在他周身组成茶马古道星图。当第一粒砂触及"阳关"标记,整座莫高窟突然震颤,露出深埋地脉的青铜浑天仪。
"少尊主可知,这尊浑天仪用了多少具药人?"
汪首碳化的躯体从仪轨缝隙爬出,嶙峋骨刺上串着三百枚玉蝉碎片。林夏的虎口迸裂,惊蛰刀劈在骨刺第七节,传来的反震力让他想起居延海冰层下的星槎装甲。
"七百三十二具?"少年冷笑,刀锋顺势上挑,"还是算上汪督主这副残躯?"
翡翠毒血溅在浑天仪表面,蚀出"洪熙元年"的铭文。汪首的狂笑混着青铜锈蚀声:"错了!是算上此刻的你——"骨爪突然暴长三尺,指尖星纹与林夏的星轨纹完美契合。
剧痛让视野扭曲。林夏看见平行时空的自己正被炼成星傀:七岁那年缩在醉月楼地窖调配狼毒,十五岁在扬州城墙数焦尸,二十二岁率圣火军焚毁泉州港...每个"他"的腕间都系着褪色红绳,绳头玉蝉正在渗血。
"指月之喻..."金妈妈的残魂突然凝实,孔雀襦裙裹着幽蓝火焰,"该斩因果了!"
血色蝉翼骤然合拢。林夏的惊蛰刀贯穿汪首眉心,星轨纹突然逆流成河,在虚空织出完整的河西走廊星图。当第一缕星辉触及"玉门关"标记,浑天仪核心突然炸裂,迸出冰封二十年的真相——
永乐十九年惊蛰,白药使抱着双生子冲入莫高窟。她在"文殊变"壁画前跪了三天三夜,用金步摇剜出自己双眼,将圣火种封入婴儿丹田。窗外沙暴中,金妈妈抱着调包的药人王,永昌镖局的玄色旗幡正在月牙泉方向招展...
"原来我才是阴蝉..."林夏呕出带着星砂的黑血。右臂星轨纹突然收缩,在皮肤下烧出"甲申"二字——正是星宫启动浑天仪的那年!
汪首的残躯突然碳化成粉。十二艘星槎破土而出,翡翠毒焰在空中凝成巨大的螭吻图腾。林夏的瞳孔映出骇人景象:星槎核心的琉璃柱里,冰封着与金妈妈容貌相同的女子——她脚踝的金莲烙印下,赫然刺着"白药"二字!
"阿娘?!"
惊蛰刀脱手坠地。林夏的右臂完全星化,星轨纹逆流冲开檀中穴。当第一滴毒血触及浑天仪"破军"位,整座莫高窟突然陆沉,露出底下深埋的拜火教总坛遗址。
圣女突然睁眼。她断裂的圣火令点在地脉裂缝,三百道火蛇顺着星轨纹路游向祭坛。林夏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这个抬手梳鬓的动作——与醉月楼金妈妈如出一辙!
"夏儿,看好了!"
熟悉的嗓音惊起寒鸦。圣女胸前的火焰刺青离体升空,在窟顶组成《焚天录》终章。林夏的瞳孔剧烈收缩——这分明是白药使临终前,用血在诏狱墙上写就的禁术!
朱雀焚天阵突然逆转。狼毒与圣火种在经脉中交融,将星轨纹烧成灰烬。怀中的玉蝉残片突然融化,羊脂玉液渗入心口,在皮肤表面凝成崭新的太极图。
"蝉翼十九裂..."金妈妈残魂握住少年持刀的手,"方见长生劫!"
惊蛰刀劈开时空壁垒的刹那,二十个平行世界的林夏同时挥刀。星槎装甲板在刀光中熔成赤金暴雨,永乐帝的十二旒冕轰然炸裂,冕珠串着的历代破军头颅突然睁眼。
当最后一缕翡翠毒焰熄灭,林夏看见驼轿少年的残魂在星辉中微笑。他心口的幽蓝火焰照亮舰桥,冰封二十年的药人王正在缓缓苏醒——
那竟是有着金妈妈面容的白药使!
"哥..."
残魂消散的余韵里,林夏的惊蛰刀贯穿星槎核心。双生玉蝉在太极图中合璧,迸发的强光吞没了三百里敦煌。当最后一粒星砂坠入地脉,他听见漠北传来真正的驼铃声——
永昌镖局的玄色旗幡刺破晨雾,总镖头缺失的右手,正按在鎏金匣的"宣德"火漆上。
朝阳染红鸣沙山时,莫高窟第九层地宫的裂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