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沙山北麓腾起沙暴时，莫高窟千佛洞传来木鱼叩击声。
林夏按住逆鳞甲震颤的狼头铁环，青铜傩面在十丈外折射血光。那人手中螭吻兵符裂开三道纹路，竟与壁画中持国天王琵琶的宫商角徵西弦暗合。
"建文旧臣都该死在靖难之役。"傩面人声如金铁相磨，袖中甩出七枚青铜算筹。算筹钉入沙地组成北斗阵，惊起十二只朱砂描金的木鸢。
青年镖师踏着飞天壁画腾挪，量天尺击落三只机关鸢。木翅断裂处露出靛蓝符纸——正是白莲教血祭用的往生咒。惊蛰刀横削洞窟岩壁，刀风激起藏经洞尘封的《金刚经》残页。
"坎离交泰，寅申冲煞。"林夏突然收刀后撤，刀鞘点中持国天王壁画眼珠。整面岩壁轰然翻转，傩面人方才立足处突然刺出九根青铜地刺。
藏经洞深处传来机械转动声，十八尊泥塑罗汉开始移位。林夏扯下褪色经幡甩向洞顶，经帛拂过悬空铜灯，照出地面若隐若现的八卦纹路。
"洪武二十七年，工部侍郎汪藏海督造千佛洞机关。"青年镖师靴底碾过坤位地砖，"可惜你忘了敦煌画师最爱在青金石颜料里掺明矾。"
傩面人正要踏向阵位，脚下砖石突然塌陷。林夏刀鞘插入壁画药师佛药钵，整面岩壁渗出琥珀色液体——二十年前灌注的西域火油正沿着沟槽蔓延。
午时三刻，日晷影子落在涅槃窟大佛掌心。
林夏闪身躲过飞旋的青铜傩面，面具边缘擦过逆鳞甲迸出火星。跌落的面具下露出半张烧伤的脸，左眼位置嵌着墨宗特有的琉璃目。
"画皮易，画骨难。"沙哑笑声中，九身供养人壁画突然剥落。画中贵妇广袖飘飞，竟是活生生走出十二个戴青铜面具的白莲教徒。
惊蛰刀劈中当先之人脖颈，刀刃却传来金铁之声。林夏旋身避开三柄链子枪，刀背敲击壁画文殊菩萨青狮——狮口含着的铜铃应声而碎，漫天金粉里显出血色丝线织就的天罗地网。
"这是敦煌曹氏画派的'千丝引'！"青年镖师量天尺绞住三根丝线，尺端暗藏的磁石吸出丝线中的玄铁芯。突然洞顶垂下七盏人皮灯笼，火光映出丝网上密密麻麻的梵文咒语。
傩面人指尖拂过药师经变图，壁画中的八鬼抬轿竟化作实体。林夏刀锋掠过轿帘，斩落的半截衣袖飘出龙涎香气——这分明是宫中内造之物。
"原来二十年前劫走龙涎香贡船的江洋大盗..."青年突然掷出逆鳞甲，铁甲撞碎第西盏灯笼，"就是阁下这位'己故'的墨宗传人！"
火光骤暗的刹那，惊蛰刀穿透三重叠影。刀尖挑落的青铜面具后，露出一张与涅槃窟大佛六成相似的脸——正是当年为永乐帝绘制《西域万国朝贡图》的画待诏曹无伤。
申时风起，月牙泉突然泛起赤潮。
林夏扯断最后根梵文丝线时，窟外传来瓦剌骑兵的苍狼哨。十二匹白骆驼驮着牛皮囊冲进洞窟，驼铃上刻着鞑靼王庭的狼头徽记。
"少镖头小心雷火弹！"曹无伤突然甩出勾魂索缠住青年脚踝。三枚西域火龙镖擦着发梢飞过，钉入壁画激起青紫色毒烟。
林夏踏着飞天神女衣带跃上窟顶，量天尺插入岩缝转动三周。整座涅槃窟突然下沉三尺，二十年前埋设的玄武岩柱破土而出，将驼队困在九宫阵中。
瓦剌武士吹响骨笛，白骆驼应声炸裂。牛皮囊里滚出的雷火弹遇空气自燃，却见青年镖师早用经幡裹住逆鳞甲——铁甲反射日光聚焦在雷火弹引信，提前引爆的火药将追兵尽数吞没。
"你知道我为何选鸣沙山做局？"曹无伤七窍渗血，手中浑天仪裂开蛛网纹，"当年林远图在此斩断西夏龙脉，今日该用他儿子的血来重续..."
惊蛰刀突然自鸣，刀身映出窟外沙丘异动。林夏瞳孔骤缩，量天尺全力掷向东北巽位。铜尺撞上隐形的丝弦，整片沙地突然塌陷——下方竟是深不见底的地下河道。
"原来你真正要引动的是黑水城遗址！"青年镖师扯下腰间玉佩砸向浑天仪。和田玉嵌入"鬼宿"星位时，二十年前被斩断的龙脉突然轰鸣，激流从地底喷涌而出。
酉时日食，天地间只剩血玉螭吻幽光。
曹无伤站在黑水城祭坛中央，十二具青铜悬棺环绕浑天仪。当逆鳞甲嵌入棺椁凹槽时，悬棺表面浮现出燕王靖难时的星象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