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狼嚎刺破戈壁夜空,玉门关箭楼上的青铜风铃无风自鸣。
林夏五指扣住雉堞箭孔,指腹传来细微震颤——这是瓦剌重骑兵踏碎疏勒河冰层的动静。逆鳞甲表面云纹泛起血光,映出关外三里处缓缓升起的青铜轒轀车。
"坎位七步,寅时生门。"青年镖师屈指弹飞量天尺,铜尺钉入西侧烽燧传讯孔。戍卒尸体腰间的火药葫芦应声炸裂,二十年前埋在夯土墙内的铁蒺藜阵破土而出。
瓦剌先锋的马蹄刚踏入百丈范围,突然被铁链绞成血雾。林夏旋身跃上敌楼,惊蛰刀鞘扫落三支鸣镝箭。箭头没入城墙的刹那,整面城墙突然翻转,露出洪武年间浇筑的狼牙牌!
"工部营造法式,卷十七第九款。"青年冷笑,刀背拍中东南角悬旗铜环。八面战旗应声垂落,旗面金线在月光下交织成《河西屯防图》。当第七面旗帜盖住轒轀车投石索时,关内突然传来机械咬合声。
十二尊神机弩破开城墙暗格,箭槽泛着孔雀胆幽蓝。林夏瞳孔骤缩——这些分明是正统年间改良的"百虎齐奔",本该随王振倒台尽数销毁!
子夜更鼓被狼牙箭射碎在谯楼。
林夏踏着燃烧的云梯腾挪,惊蛰刀锋掠过轒轀车顶棚。削落的青铜甲片内侧,赫然刻着工部军器局的火漆印。量天尺绞住车辕铁链,借力翻上车顶的刹那,整架攻城车突然解体!
"墨家非攻院的手法。"青年镖师足尖点中飞旋的齿轮,袖中天蚕丝缠住三丈外的烽火台。身形凌空飞渡时,下方沙地突然塌陷,九具改良兵俑破土而出,关节处湘西尸油泛着磷光。
刀光如银龙搅海。林夏劈开第七具兵俑胸腔,扯出的陨铁机簧竟与父亲遗物同源。当惊蛰刀斩断控制铁鹞子的金线蛊时,关内马道传来驼铃——青衫文士驾着白骆驼,手中浑天仪与逆鳞甲共鸣。
"少镖头可知《天工开物》未载之卷?"文士袖中甩出七枚鲁班锁,"正统二年,工部侍郎宋礼奉命编纂《鬼工录》,专记这些见不得光的机关。"
青铜锁落地成阵,林夏量天尺点中"井宿"位。锁芯弹开的瞬间,十二道血线自地缝窜出,竟是星宫豢养的血螭蛊!
五更梆子响过三声,疏勒河故道泛起赤潮。
林夏以经幡裹住雄黄粉甩向半空,毒烟中血螭蛊纷纷坠地。刀尖挑起半卷《河西舆图》,惊觉瓦剌行军路线与永乐年间废弃的驿站完全重合。
"离宫火起,巽位生风。"青年镖师突然掷出逆鳞甲,铁甲撞碎谯楼铜钟。声波震塌东侧藏兵洞,露出二十年前埋设的猛火油柜。惊蛰刀劈断引信铁链,火龙顺着疏勒河故道首扑瓦剌中军!
青衫文士的白骆驼突然人立而起,驼峰裂开弹出精钢伞盖。伞骨转动间,七十二枚透骨钉激射而出,钉入地面竟成二十八宿星图。
"雕虫小技。"林夏冷笑,量天尺插入"角宿"位。当第七枚铜钉被震出时,整片星图突然翻转——下方竟是正统年间修筑的运兵密道!
刀光闪过三叠影,永昌镖局绝学"惊鸿照影"施展到极致。青衫文士的琉璃目突然迸裂,露出后面完好的瞳孔——这分明是二十年前失踪的六扇门捕神陆九皋!
晨光刺破黑戈壁时,瓦剌苍狼大纛己染成玄色。
林夏单膝跪在密道入口,惊蛰刀身映出青铜马车轮廓。车帘掀起半角,血玉螭吻在朝阳下泛着妖光。当逆鳞甲开始震颤时,青年镖师突然撕下《河西舆图》甩向半空。
图纸遇风自燃,灰烬飘落处显现金线绣制的龙脉图。林夏刀鞘点中疏勒河故道裂缝,二十里外的月牙泉突然喷涌——地下水脉竟与舆图标注的暗流完全吻合。
马车中传来金铁相磨的笑声:"少镖头可知螭吻吞日之期?"十二具青铜悬棺破土而出,棺盖星图与浑天仪产生共鸣。当第一缕阳光掠过车辕时,鎏金铃铛折射的光斑竟在空中拼出"甲子七杀"卦象。
"荧惑守心,贪狼入命。"林夏突然掷出量天尺,铜尺贯穿三具悬棺。棺内滚出的不是尸骸,而是景泰年间兵部失踪的边塞布防图!
刀气搅碎羊皮卷的刹那,整条龙脉突然震颤。青年镖师反手将逆鳞甲拍入地缝,甲胄云纹与岩层产生奇异共鸣。当瓦剌重骑即将冲破最后道防线时,玉门关城墙突然自行合拢——洪武年间设置的千斤闸轰然坠落!
未时风沙漫过阳关,青铜马车化作废铁。
林夏拔出没入镇龙桩的惊蛰刀,刀身云纹多出七道血痕。老戍卒颤巍巍捧来八百里加急文书,火漆印着五军都督府的虎头徽。
三十里外的黑水城遗址突然升起狼烟,烟柱在空中凝成螭吻吞日异象。乌骓马咬住主人衣襟嘶鸣,沙地裂缝中渗出的原油遇火星燃成火龙,首扑嘉峪关方向。
量天尺在镇龙桩前发出蜂鸣,震落的铜锈里露出半行楔形文字:"白虹贯日处,当有真龙现。"青年镖师突然扯碎染血的舆图,碎屑在风中拼出全新路线——那分明是通往南京城的漕运水道!
"原来星宫要动的不止边关龙脉..."林夏瞳孔映出东南方天际,那里正有七色流星划过紫微垣。
当最后一缕天光没入地平线时,嘉峪关烽燧传来噩耗:瓦剌十万铁骑绕道居延海,己突破贺兰山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