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山的晨雾裹着铁锈味，林夏指节叩击浑天仪铜铸外沿。昨夜暴雨冲刷出的陨铁底座上，"洪武七年钦天监造"的铭文泛着幽光，九道凹槽暗合紫金山走势。
"少镖头当心！"
老镖师的视睛被金属嗡鸣吞没。三枚子午钉擦着耳际掠过，钉入浑天仪铜环的刹那，整座仪器突然逆向旋转。玉蝉残片在怀中骤然发烫，林夏旋身劈碎第二波暗器时，瞥见钉尾星宫纹章下暗刻的永昌镖局鹰徽。
"坎位三步，寅申相冲！"
惊蛰刀鞘重重点在震位铜枢，二十年前埋设的玄武岩桩破土而出。玉蝉受磁力牵引跳出衣襟，残片缺口恰好卡住浑天仪内环某处凹痕。齿轮咬合声里，黄铜星图突然投射在雾幕上，缺失的北斗天权位正指向孝陵卫驻军大营。
青衫客的笑声自松涛间传来："林总镖头可知这浑天仪本是刘伯温所留？"判官笔穿透晨雾首取玉蝉，"当年令尊熔玉分蝉，倒是坏了星宫大事！"
刀光乍起。惊蛰刀背拍碎三枚透骨钉，林夏借势倒踩七星步，量天尺突刺点中浑天仪离位铜兽首。机关转动间，九枚铜制行星模型暴雨般射向敌群，暗藏其间的闽中铁砂在雾中爆出掺着辰州砂的火星。
"雕虫小技也配称天工？"青年镖师冷笑，靴尖挑起半截锁链缠住判官笔。玉蝉残片受链环磁力牵引，竟在铜环表面刮出完整的星宫分布图。
大佛洞的钟乳石滴着赤水。林夏将玉蝉残片按上摩崖石刻，蝉翼纹路与"永昌丙辰"的凿痕完美契合。石粉簌簌飘落处，暗门机关转动声惊起成片蝠群。
"总镖头，磁石阵！"
探子手的火把照亮洞壁，九尊铁佛眼窝泛着幽蓝。林夏甩出大氅罩住首具佛像，惊蛰刀鞘重击坎位地砖。青砖碎裂的刹那，二十根铁木桩破土而出，桩头永昌镖局的铜鹰标记清晰可见。
"对位生变！"
量天尺突刺点中第三具铁佛眉心，铜尺震颤间扯出佛肚中的寒铁链。玉蝉受磁力牵引浮空旋转，残片边缘在岩壁刮出工部密档室的结构图。青年镖师瞳孔骤缩——图中标注的暗道出口，正是七年前父亲遇袭的燕子矶！
三具湘西尸傀破水而出，指爪泛着工部特供辰砂的幽光。林夏踏着铁链腾挪，惊蛰刀背拍中首具尸傀膻中穴。腐肉炸开的刹那，玉蝉突然发出清越鸣响，蝉翼倒影在第二具尸傀胸口显出"丙辰年特供"的火漆。
"原来永昌镖局早被渗透！"青年眼中精芒暴涨，刀光过处铁佛头颅齐飞。玉蝉嵌入主佛莲座的瞬间，整座洞窟突然地动山摇，九宫飞星阵在钟乳石间浮现。
青衫客的判官笔穿透碎石袭来时，林夏正用玉蝉残片校准浑天仪。笔锋点向蝉翼缺口的刹那，记忆闪回军器局废墟——父亲用身躯挡住爆炸冲击波，另半枚玉蝉正是从陆总捕耳后缺角迸射而出！
"这一刀，还你丙辰年血债！"
惊蛰刀劈碎笔杆，刀背顺势拍中对方章门穴。青衫客踉跄撞上磁石阵眼，怀中半卷《工部漕运志》飘落，首页朱批赫然是韩文镜与严千户的联名手书。
整座洞窟突然陷入黑暗。玉蝉残片在掌心泛起微光，映出岩缝中渗出的闽中铁溶液。林夏猛然警醒，量天尺插入东南角裂隙："快撤！他们在重演军器局爆炸！"
十八具改良铁浮屠破壁而出，关节轴承刻着兵部特供暗记。青年镖师旋身贴地滑行，玉蝉按上惊蛰刀吞口。刀身云纹骤亮，激发的罡气将铁浮屠胸甲熔出碗口大的洞——露出腔内半卷染血的《九鼎方位图》！
"离火焚天！"
惊蛰刀劈中主佛手中降魔杵，陨铁打造的杵尖激射而出，穿透三具铁浮屠头颅。玉蝉受震荡嵌入浑天仪核心，残存的蝉翼纹路竟与《工部营造法式》残页完美契合。
子时的栖霞山巅地动山摇。林夏踏着铁浮屠残骸冲入观星台，双蝉残片按上青铜晷针。九道惊雷劈落瞬间，石质日晷浮现出血书小楷："吾儿亲启，玉蝉本为证道之器..."
"少镖头好手段！"
严千户的链枷破空袭来，九节精钢环泛着闽中铁幽光。青年镖师仰身倒跃，惊蛰刀在晷面划出北斗阵图。玉蝉受刀风激荡，残片突然迸射青光，将西侧三具铁浮屠胸甲熔成铁水。
青衫客嘶吼着扑向晷盘："毁了它！"判官笔点中玉蝉缺口的刹那，整座观星台突然倾斜。林夏量天尺插入地缝，扯出的寒铁链将敌首缠成粽子。
晨曦穿透云层时，青年镖师拾起完整拼合的玉蝉。逆鳞甲缝隙间，《工部营造法式》失传的"墨斗篇"正随血迹缓缓浮现。山风卷着焦土掠过观星台，永昌镖旗在断崖处猎猎作响。
玉蝉在朝阳下流转光华，蝉腹新显露的密文指向通政司衙门。林夏收刀入鞘，眸中映着金陵城郭——这场证道之路，方才走过第一个甲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