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诏狱飘着腐肉与铁锈混杂的腥气,林夏贴着渗水的花岗岩墙潜行。怀中玉蝉隔着三层油布仍在发烫——三日前在文渊阁夹墙找到的半枚铜符,此刻正与蝉腹密纹产生诡异共鸣。
"戌亥相交,巽位生变。"
青年镖师默念父亲传授的奇门诀,靴尖碾碎地面积水中的冰碴。前夜破译的工部密档在脑中浮现:"蝉鸣三更时,龙鳞现诏狱。"惊蛰刀鞘无声划过东侧铁栅,刮落的闽中铁碎屑在火把下泛着幽蓝。
三道黑影自刑房闪出,改良血滴子边缘淬着唐门新制的"三步癫"。林夏旋身避开首道寒光,刀鞘重击震位铁桩。火星西溅的刹那,二十根磁极桩破土而出,将三具星宫傀儡钉在《大明律》铁碑上。
"严千户的玩具该上油了。"青年冷笑,靴尖挑起半截锁链缠住第二具傀儡脖颈。玉蝉受磁力牵引浮空旋转,蝉翼边缘刮过刑具架,竟在生铁烙铁上刻出工部贪墨账册的藏匿位置。
地牢三层的寒铁门泛着血光,九宫锁孔内凝固的辰砂混着人油腥膻。林夏将玉蝉按上门环狴犴首,蝉眼迸射的幽光穿透铜锈,照出门内横七竖八的狱卒尸体——每人太阳穴都钉着永昌镖局特制的子午透骨钉。
"好个移祸江东。"
青年镖师瞳孔骤缩,惊蛰刀鞘挑开最近尸体的褐色官服。腰牌背面新刻的星宫纹章下,暗藏工部丙辰年火漆。玉蝉突然自鸣,清越声响惊得梁上硕鼠逃窜,纷纷撞向暗处的机关铜铃。
"坎位移宫!"
量天尺突刺点破西侧承尘,扯出的陨铁链绞住破空而来的三具铁。锯齿边缘的工部密档字号擦过面颊,青年顺势劈碎南窗,月光如银练切入黑暗——十二具改良傀儡胸甲上,赫然铸着当年永昌镖船沉没时的锁链纹!
"震三步,离五丈!"
惊蛰刀劈中首具傀儡天灵盖,刀气震碎藏于颅内的《东厂密档》。玉蝉受劲风激荡嵌入第二具傀儡胸甲缺口,蝉翼纹路竟与装甲内层的漕运密图严丝合缝。记忆闪回十岁那夜,父亲握着蝉形玉佩解说河工暗桩的场景。
地牢最深处的血池突然沸腾。林夏踏着《大明律》铁碑跃上刑架,玉蝉在火把下流转光华。东厂番子的弩箭呈九宫阵袭来,箭簇新淬的苗疆蛊毒泛着妖异绿光。
"乾位三步,坤宫当移!"
量天尺插入地砖裂缝,扯出的寒铁链缠住星宫令旗。玉蝉受朱砂刺激突然自鸣,清越声响竟引着三队弓手调转弩机。青年镖师甩手打出七枚透骨钉,钉尾永昌鹰徽在火光中划出北斗阵型。
"林总镖头果然尽得真传。"
沙哑笑声自血池深处传来,三柄判官笔穿透《刑部要案录》首取要害。林夏旋身避让,惊蛰刀背拍中铁机关。飞溅的闽中铁砂在血雾中爆出火星,将第三具傀儡熔成铁水。
玉蝉突然发出悲鸣。青年镖师顺势劈开《诏狱刑具志》,泛黄纸页间飘落半幅血书:"成化三年秋,司礼监借修律之名,私铸..."
寅时的诏狱地动山摇。林夏踏着《大明会典》铁匣跃上盘龙柱,双蝉合璧的玉珏嵌入狴犴金目。九道惊雷劈落瞬间,鎏金柱身浮现出血书:"吾儿亲启,玉蝉本为护法之钥..."
"永昌余孽安敢窥探天牢!"
东厂提督的链枷破空袭来,九节精钢环暗藏工部特供陨铁。青年镖师冷笑,惊蛰刀插入地缝:"严公公可识得这招'金蝉脱壳'?"
刀气激得玉蝉凌空飞旋,蝉翼刮过《洪武刑律》迸出万千火星。二十年前太祖留下的镇狱机关应声启动,三十六根蟠龙柱轰然转动,将精钢傀儡尽数镇压。东厂提督的蟒袍被气浪撕裂,露出后背完整的星宫阵图。
晨光穿透气窗时,林夏立在诏狱残碑前轻拭玉蝉。蝉腹新显露的密文指向兵部武库司,逆鳞甲缝隙间的《天工开物》残页记载着:"成化西年春,工部借铸炮之名,于大同私炼..."
皇城方向传来净街鼓声,新任兵部侍郎的轿辇正转向五军都督府。青年镖师收刀入鞘,玉蝉清鸣应和着诏狱深处的锁链叮当。护城河上新到的漕船吃水极深,船首狴犴雕像双眼泛着熟悉的闽中铁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