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徐州城飘着陈米霉味,林夏贴着广运仓西墙根潜行。玉蝉在逆鳞甲内衬突突跳动,三日前在吕梁洪矿洞拓得的《工部河防志》残页,此刻正与蝉翼纹路共振出灼人温度。夜巡更夫的梆子声里,二十丈高的粮垛在月光下投出狰狞黑影,暗合奇门遁甲中的九宫飞星阵。
"乾三连,坤六断。"
青年镖师默诵父亲传授的九宫诀,惊蛰刀鞘轻点墙砖七寸处。青砖凹陷的刹那,整面西墙突然无声平移三丈,露出幽深的运粮暗道。玉蝉青光穿透黑暗,照见甬道石壁上工部特供闽中铁的冷光——正是七年前永昌镖局押运失踪的军械标记!
三支透骨钉破风而至,钉入墙缝的闷响里带着唐门"三步醉"的腥甜。林夏旋身贴地滑行,刀鞘重击震位地砖。火星西溅间,二十根玄武岩桩破土而出,将三名黑衣杀手钉在《漕运则例》碑刻上。
"韩掌班倒是念旧。"青年冷笑,靴尖挑起杀手腰间令牌。鎏金牌面星宫纹下,暗刻的"丙辰年永昌督造"刺痛双目——正是父亲接掌镖局那年特制的押镖印鉴!
玉蝉突然自鸣如泣。林夏反手将其按上碑刻缺口,蝉眼迸射的幽光穿透青石,显出水道下潜行的铁甲船轮廓。船首新铸的狴犴像双眼泛红,闽中铁鳞片正与玉蝉产生诡异共鸣。
子时的广运仓地窖热浪逼人,林夏踏着霉变的漕米跃上横梁。玉蝉嵌入通风铜管的刹那,东南角突然传来齿轮咬合声。十二具改良铁浮屠破壁而出,关节处新装的陨铁轴承刻着工部特供暗记,拳路竟化用沧州劈挂掌与永昌镖局秘传的"八步赶蝉"。
"坎位生变!"
量天尺突刺点中离位粮囤,扯出的寒铁链绞住首具傀儡右臂。玉蝉受震荡浮空旋转,蝉翼纹路竟与第二具铁浮屠胸甲内层的《九边布防图》严丝合缝。记忆闪回十岁生辰,父亲握着蝉形玉佩解说边关驿道时的场景。
"少镖头好记性。"
阴恻笑声自粮垛深处传来,三柄改良血滴子穿透《户部清册》首取要害。林夏旋身避让,惊蛰刀背拍中震位承重柱。飞溅的闽中铁砂在油灯下爆出火星,将第三具铁浮屠熔成铁水。
玉蝉突然发出悲鸣。青年镖师顺势劈开《广运仓构造图》,泛黄纸页间飘落半幅血书:"成化六年春,工部借平籴之名,于地窖改建玄铁坊...
寅时的地窖突然地动山摇。林夏踏着铁浮屠残骸跃上铸剑台,双蝉合璧的玉珏嵌入龙纹剑模。九道惊雷劈落瞬间,陨铁模具浮现出血书:"吾儿亲启,玉蝉本为破军之钥..."
"永昌余孽安敢擅动国器!"
东厂当头的链枷破空袭来,九节精钢环暗藏工部特供陨铁。青年镖师冷笑,惊蛰刀插入地缝:"严公公可识得这招'磁极倒转'?"
刀气激得玉蝉凌空飞旋,蝉翼刮过《工部营造法式》铜板迸出万千火星。二十年前埋设的磁石机关应声启动,三十六根盘龙柱轰然转动,将改良铁浮屠尽数镇压。东厂档头的乌纱帽被气浪掀飞,露出耳后星宫刺青。
玉蝉在电光中悲鸣,裂痕处渗出林夏掌心血珠。血珠落地的刹那,整座地窖突然倾斜,暗河水流裹挟着未成型的鹰徽兵器冲毁南墙。青年镖师抓住浮木顺流而下,玉蝉青光指引着前方三岔水道。
辰时的地下暗河泛起血色,林夏踏着佛郎机炮残骸跃上龙首闸。玉蝉嵌入闸门螭吻的刹那,九艘蜈蚣船呈九宫阵围拢。船首新铸的工部密档字号泛着幽蓝,暗藏的火龙出水机关己对准闸口。
"兑位三步,震宫当移!"
量天尺插入闸门裂缝,扯出的陨铁链缠住星宫令旗。玉蝉受河水浸润突然自鸣,清越声响竟引着三队弓弩手调转方向。青年镖师甩手打出七枚透骨钉,钉尾永昌鹰徽在幽暗中划出北斗阵型。
"林总镖头果然通晓工部机密!"
沙哑笑声自主舰传来,新任漕运总督的斩马刀破浪而至。林夏仰身倒跃,惊蛰刀在闸门划出先天八卦图。刀风过处,玉蝉激射而出,蝉翼削断精钢闸链的刹那,二十年前宋礼留下的备用水道轰然洞开。
浊浪排空而下,私运战船的闽中铁锭尽数沉入淤泥。玉蝉在激流中泛起微光,蝉腹新显露的密文指向通州漕运码头。
朝阳穿透水雾时,林夏立在溃坝残骸上轻拭玉蝉。逆鳞甲鳞片刮过《永昌密录》残页,刮落的铁屑显出"成化六年三月,工部借漕粮北运之名..."字样。三十里外的徐州卫所战鼓骤响,新任指挥使的旗号竟是七年前台州抗倭时的旧部。
运河上游又起号子,标着"蓟镇军粮"的漕船正在升帆。青年收刀入鞘,玉蝉清鸣应和着晨钟。船帮吃水线下的闽中铁幽光,在朝霞中泛起血色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