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剑尖抵住地面，霜华剑气在沸腾的暗流中割裂出细碎的冰晶。他的倒影被黑焰扭曲成三头六臂的恶鬼，狰狞可怖。
影魔心口的龙纹吸饱了星图残光，九个头骨虚影贪婪地啃噬着遗迹中最后的灵气，仿佛要将这片天地彻底吞噬。
“退！”玄清低喝一声，剑风掀起云若额前的碎发，影魔的利爪己撕至他喉前三寸。青铜碎屑混着血珠迸溅在云若的芍药佩上，玄清被震退数丈，撞碎三根盘龙柱才勉强稳住身形。
云若攥紧灵鹤的翎羽，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血腥味。她看见玄清抹去嘴角血痕的动作比她眨眼还快，心中不禁一紧。紫炎真人忽然踏着水纹跃至穹顶，白发间的龙角金纹刺破黑暗，他咬破指尖，在虚空中画出一道血符。血珠凝成三十六道锁链，紧紧缠住影魔的脖颈，遗迹的砖石间浮起青莲阵纹，光芒大盛。
“困魔阵？”清风长老手中的卦签差点脱手，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影魔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黑焰触到青莲的瞬间化作青烟。紫炎真人袖中飞出十二枚玉简，精准地钉入影魔的琵琶骨。玄清靴底碾碎满地的冰晶，霜华剑拖出流星般的尾焰，首刺影魔心口的龙纹。
“锵——”剑锋撞上龙纹，发出金石相击的巨响。玄清虎口震裂，鲜血染红了剑柄的缠绳。影魔的胸腔竟浮现出与他一模一样的霜华剑气，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力。
九个头骨虚影突然调转方向，疯狂啃噬困魔阵的青莲。清风长老甩出卦签，击碎了最近的头骨，厉声道：“它吞了遗迹的禁制！”
云若指尖的芍药佩突然滚烫，她翻身跃下鹤背，青铜碎屑在她掌心凝成一把短刃。玄清剑招突变，霜华剑气裹挟着云若，首刺影魔心口。龙纹的裂隙中，隐约闪过半片青色衣角。
紫炎真人突然捏碎腰间的酒葫芦，琥珀色的液体浇在阵眼的刹那，影魔脚下的青莲暴涨至三丈高。玄清剑锋趁机刺入龙纹三寸，却见霜华剑身绽开蛛网般的裂痕。
“不对劲！”玄清后撤时，剑穗扫过云若的耳垂。云若摸到芍药佩中跳动的龙纹残片，心中警铃大作。
紫炎真人龙角上的金纹突然熄灭，影魔胸腔爆开的黑焰中，竟涌出玄清七岁那年斩灭的第一只心魔。霜华剑首次在主人手中发出悲鸣，剑刃崩开米粒大的缺口时，玄清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
云若的惊呼被黑焰吞噬，玄清透过漫天飞溅的青铜碎屑，看见霜华剑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剑尊的剑……也会怕么？”紫炎真人咳嗽着笑起来，声音沙哑而破碎。
玄清握紧发烫的剑柄，霜华剑自他百岁结丹便如臂使指，此刻却在黑焰中震颤得如同初学剑的稚子。云若的芍药佩突然映出他眉心的血痕——与影魔心口的龙纹分毫不差。
霜华剑在掌心震颤出蜂鸣，玄清盯着剑身裂纹中渗出的黑气，喉结动了动。二十年前斩断天河的气势，竟被魔气蛀空半寸。
云若的绣鞋碾碎青铜碎屑，她拽着玄清的剑穗，将他扯到身后。芍药佩擦过他染血的喉结，她低声道：“当心！”影魔的利爪掀起的腥风割断她鬓边的海棠，玄清本能地旋身，将她护在臂弯里。
少女发间的暖香冲散了他喉间的血腥，玄清看见云若眼底映出自己染血的下颌。
“信你。”云若突然将芍药佩按在他虎口的裂痕上。温润的灵气顺着血脉灌入霜华剑，剑身的裂纹竟绽出冰蓝的荧光。
玄清瞳孔收缩，剑柄残留的温度烫得他指节发颤。清风长老的卦签突然钉入影魔的左眼，灵鹤振翅掀起飓风，鹤唳与卦签共鸣出青色的旋涡。影魔的九个头骨虚影被旋涡绞碎三个，黑血喷溅在青莲阵纹上，发出烙铁入水般的声响。
“成了！”花仙甩出藤蔓，缠住影魔的右腿。
玄清剑尖挑起云若掌心的血珠，霜华剑气裹挟着芍药香，首刺影魔肋下的龙纹。剑锋没入三寸时，他看清云若被血污弄花的脸——少女正用青铜短刃剜出啃噬阵纹的魔气。
“退后些。”玄清用剑穗缠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回。云若的后颈撞上他染血的胸膛，霜华剑嗡鸣着刺出七十二道残影。
影魔的嘶吼震落穹顶的碎石，玄清却听见云若轻笑：“剑尊大人手抖了？”
紫炎真人突然喷出血雾，困魔阵的青莲尽数枯萎。影魔胸腔爆开的黑焰中飞出百具白骨，灵鹤的翎羽被魔火燎焦大半，清风长老的卦签在掌心碎成齑粉。
“不对劲！”云若突然扯开玄清的衣襟，他心口的龙纹正与影魔产生共鸣，芍药佩烫得她掌心发红。
玄清反手斩断袭向少女的黑焰，霜华剑突然发出清越的龙吟——剑气竟比巅峰时更盛三分。
紫炎真人染血的指尖点在玄清的眉心，低声道：“剑会怕，人别怕。”老道咳出半口金血，袖中的玉简突然炸成粉末。
影魔残破的身躯突然膨胀成球状，九个头骨虚影在皮下疯狂游走。玄清揽住云若，疾退三十丈。霜华剑划过地面的火星尚未熄灭，影魔的皮肉己然透明如蝉翼。
紫炎真人捏诀的手势僵在半空，龙角上的金纹碎成光点，没入黑暗。
“它要——”清风长老的嘶吼被吞没在骤然收缩的魔气中。
遗迹的砖石化作齑粉悬浮，玄清将云若死死按进怀中，霜华剑横在两人身前，绽出最后的光华。
寂静。
所有的声响突然被抽成真空。玄清看见影魔膨胀到极致的躯体表面，浮现出自己七岁时斩碎的那团心魔黑影。
云若的芍药佩裂开细纹，龙纹残片化作荧光，缠上霜华剑的裂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