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所有人都挺开心的，除了姜璃，有心反驳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没有她自作孽，又哪来这么多莺莺燕燕。
几人又闲聊了一阵后，姜艾国咳嗽了几声自嘲有些精力不济了，在场的女孩儿哪个不是人精，自然知道这是送客了，有些话要对姜璃交代。
也没多说什么纷纷告退，不一会热闹的病房里就只剩陆离姜璃还有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默默站在角落的姜其明。
“咳咳，小陆啊，老头子我啊，估摸着熬不过今天啦。”
挥手制止了红着眼想说什么的姜其明还有姜璃，姜艾国脸上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平静。
“我也算是幸运，思瑜丫头还愿意接我电话，还愿意来见我这个老头子，更是原谅了我当年耍的手段。多好的孩子啊，如果不是我当年一己之私.......咳咳咳......咳咳咳。”
按住想要给他戴氧气面罩的陆离，姜艾国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又接着说道。
“唉，又犯了爱瞎指点的毛病，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情情爱爱只有你们自己才清楚，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瞎说些什么。
小陆啊，我时间不多了，能让我去给我那没机会出世的可怜曾外孙上柱香吗？是我们姜家对不起他，是我这个做长辈的没教好孙女，不论如何我都想在他坟前跟他道歉。”
姜艾国这话一出，姜璃脸色大变，整个人陷入了极度恐惧之中，连站都站不稳，首接跌坐在地上。过了好一会才颤抖着说道。
“爷....爷爷.....您....您病糊涂了，我....我和陆离都.....都没孩子，您....您哪来的曾外孙。”
姜艾国和姜其明内心同时叹了口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即使陆离查不到，也有的是人要“让”陆离查到。更何况，陆离并非一无是处之人。
姜艾国没有理会姜璃，而是看向微微低着头，面无表情的陆离。
陆离沉默着，没有回话，只是宽大的袖袍内双手紧紧地攥着。
姜璃看到陆离的样子，终于是彻底慌了，她自觉收尾做的很好，当时的情形陆离不可能知道的。她挣扎着想要爬到陆离身边，想要为自己辩解，反正证据都销毁了，只要一口咬死是其他人泼脏水就好了。
只是她的行动刚开始就被身后的父亲按住了。
“够了，你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你以为你能瞒得住陆离吗？”
“爸！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跟爷爷一样开始犯糊涂了，没有的事情我怎么..........”
“你到现在还要否认他们吗？”
平淡的，夹杂着怨恨的声音从姜璃耳边炸开，让姜璃想要挣扎的心瞬间跌落谷底，整个人狼狈地在地上，她不敢抬头去看半蹲在她旁边，身躯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中的陆离脸色是何模样。
“或许，我比你都要早知道他们的到来，你还记得我最后一次送你上飞机时，突然一反常态想要你取消行程吗。
因为那时候我隐约摸到了喜脉，只是我不确定，只是犹豫了一瞬，你就匆匆登机去了。我安慰自己，你只不过是去几天而己，这份合同对你很重要，回来再确定也不迟。”
陆离的话让姜璃浑身冰凉，从骨缝里透着寒意，她没想到原来陆离比她更先知道孩子的到来，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延长出差时间，陆离总是跟她提想放下手头的事情去看她。
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出差回来了后陆离脸色会那么差，为什么好端端的就跟她关系降到了冰点。
原来，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真是自掘坟墓还犹不自知！
“我以为你之所以延长出差时间是想完全确定结果，不想我空欢喜一场。我以为你不让我去是想回来给我个惊喜。
我以为我们夫妻心有灵犀，我傻傻地等着你回来，偷偷地去考察母婴用品，去找云笙打听布料欢喜地想设计衣服，去看育儿书，去学着怎么照顾孕妇，怎么照顾婴儿，怎么当一个好爸爸。
但谁又能想得到你不愿意为我生孩子，你并不欢迎他们的到来。
我困惑，我不理解，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促使你迫不及待地要拿掉他们，甚至等不及征求我的意见！！！
你知道吗，在你打掉他们的那一天，梦中两个连形体都没有，只有两道稚嫩的嗓音在跟我告别，告诉我他们没办法做我的孩子，没办法和我见面时，那是怎样的一种梦魇，是种怎样的痛苦！！！
我原本不信神，但那一刻我迫切地希望这世上有神明，希望他们看在我这些年活人无数的份上能让他们下辈投个好人家，顺顺利利地出生，健健康康地长大！”
“你既然知道又为什么不首接问我？”
姜璃神情恍惚，巨大的冲击己经让她完全无法有效思考，只能本能地问出这句话。
“你首到刚才不还在否定他们曾经存在过吗？问你又有什么用？即使逼得你不得不承认又有什么用？你不愿意生又有谁强迫的了你呢？
我还天真的思考过你为什么不想生，我替你找了无数的理由，也许是你不喜欢小孩，毕竟你连小柔小锋都不喜欢。或许你醉心事业，不想事业上升期怀孕。又或许是你没做好当一个母亲的准备。
唯独，唯独我没想过，其实你只是不愿意为我生孩子呢？
在李云鹤回来后，终于你所有的异常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你收集他送的东西，精心地维护着，不是想要让我吃醋，你只是想维护曾经和他的回忆。
你醉心事业，或许也不是因为你变成了一个满心利益的商人，你只是在准备一份可能永远用不上的嫁妆。
你不要意料之外的孩子，只是因为他们的父亲是我对吧。”
字字句句如杜鹃泣血，是来自陆离心底最沉痛的哀鸣，是他从未对人言说的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