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蹲在博古架第三层隔板后面，用鸡毛掸子扫过鎏金铜香炉时，总觉得后颈有股凉飕飕的视线。这是他在"听雨轩"古董店打工的第七天，每次擦拭那面立在东南角的试衣镜，后槽牙就会泛起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老周头说这镜子是明代闺阁之物。"他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整理歪掉的鸭舌帽，屏幕里映出身后那面两米高的缠枝牡丹铜镜，"要我说顶多是民国仿品，这铜绿..."
话音戛然而止。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像是有人朝古井里投了颗石子。陆鸣手一抖，手机首首坠向青砖地面，却在即将触地时诡异地悬停半空。他眼睁睁看着屏幕里的自己，正冲他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见鬼了！"陆鸣倒退两步撞在酸枝木太师椅上，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再抬头时，镜中影像己恢复正常，唯有左下角牡丹纹饰渗出暗红色液体，顺着鎏金藤蔓蜿蜒成三个篆体字——不要碰。
门外传来三轮车收废品的吆喝声，蝉鸣混着梧桐叶沙沙作响。陆鸣抹了把冷汗，暗笑自己熬夜追剧出现幻觉。他弯腰捡起手机，突然发现镜面倒映的博古架上，多出个巴掌大的黑漆木盒。
现实中的檀木架第三层分明空无一物。
"海市蜃楼？全息投影？"陆鸣绕着铜镜转了三圈，镜中木盒随着他移动角度泛出幽蓝荧光。当他伸手去摸真实存在的檀木隔板时，镜中自己的手却穿透了虚空，指尖触碰到那个虚幻的木盒。
某种冰凉滑腻的触感突然缠上手腕。
陆鸣触电般缩回手，腕间赫然留着道青紫色勒痕。镜中木盒啪地弹开，露出半张泛黄的信笺，上面用朱砂写着：申时三刻，镜中人。
他猛地抬头看墙上老式挂钟，鎏金指针正指向三点十西分。镜中景象突然开始扭曲，八仙桌上的紫砂壶腾空而起，茶汤在半空凝成血色箭头首指铜镜中心。
"这他妈是恐怖片片场吧？"陆鸣抄起柜台后的桃木剑——上周收来的殡葬用品，剑柄还粘着没撕干净的价签：清仓处理99元。当他举着木剑靠近铜镜时，镜面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
裂纹中渗出黑色黏液，在镜面上拼出歪歪扭扭的简体字：快逃。
陆鸣转身要跑，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试衣镜的鎏金边框开始蠕动，牡丹纹饰化作无数细小黑虫扑簌簌掉落。他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余光瞥见镜中倒影正缓缓抬手，而现实中的自己分明僵立不动。
"叮——"
微信提示音救了他。裤兜震动的瞬间，某种无形的桎梏突然消散。陆鸣连滚带爬冲到店门口，却发现黄铜门闩变成了扭曲的蛇形锁，锁眼不断涌出腥臭的墨绿色泡沫。
手机自动播放起上周收藏的短视频："老铁们看好了，明代铜镜鉴定三要素..."主播聒噪的嗓音里，镜中突然伸出半截苍白手臂，五指张开按在现实世界的青砖上。
陆鸣后背抵着门板，摸到柜台下的消防斧。当他抡起斧头时，镜面突然恢复平静，映出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佝偻人影。
"小陆啊..."
沙哑的呼唤让他寒毛倒竖。三天前车祸住院的老板周九龄，此刻正穿着寿衣站在博古架阴影里，浑浊的眼球凸出眼眶，"帮我...擦干净..."
消防斧脱手砸在算盘上，十三档檀木算珠噼里啪啦崩落满地。陆鸣抄起柜台上的强光手电照过去，老头的身影在光束中化作飞灰，只剩件空荡荡的寿衣飘落在地。
镜面再次泛起涟漪，这次浮现的是住院部画面。浑身插满管子的周九龄突然睁眼，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警报，他对着镜头方向艰难蠕动嘴唇：跑...
陆鸣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当他再次看向铜镜时，镜中画面变成间民国婚房，凤冠霞帔的新娘背对镜头坐在床沿，嫁衣下摆不断滴落黑血。
"你们玩够没有！"他抓起鸡毛掸子戳向镜面，"老子要报警了！"
铜镜发出类似玻璃碎裂的脆响，蛛网状的裂痕中心浮现漩涡。陆鸣感觉有无数双手拽住他的卫衣兜帽，整个人被扯向镜面。最后一刻他抓住博古架边缘，黄花梨木架上突然睁开十几只血红眼睛。
"草！"他下意识松手，瞬间被吸入镜中旋涡。货架上的唐三彩胡人俑突然转头，空洞的眼窝目送他消失。
......
陆鸣是在桂花香里恢复意识的。
后脑勺火辣辣地疼，他摸到满手湿黏，借着月光看清掌心是暗红色的血。身下青石板路缝里钻出荧蓝苔藓，空气中漂浮着蒲公英似的发光粒子，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亥时三更，小心火烛——"
"哪个影视城搞这么逼真..."他撑着墙根站起来，突然僵在原地。掌心下的砖墙传来脉动，暗青色墙砖缝隙渗出粘稠液体，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巷口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三个穿夜行衣的男人踉跄跑来。为首的黑脸汉子左臂齐肩而断，伤口处凝结着冰晶，后面两人抬着的木箱不断渗出黑血，在地面拖出蜿蜒痕迹。
"焚天教的杂种！"断臂汉子突然扭头瞪向陆鸣，眼球布满血丝，"连自家分舵都屠，你们..."
寒光闪过，汉子喉咙绽开血线。陆鸣看着滚落脚边的头颅，胃里翻江倒海。月光照亮黑衣人胸前的火焰纹章，与他锁骨下方突然灼烧起来的印记如出一辙。
【检测到杀戮现场，最强王者系统激活】
【新手任务：在苏九儿剑下存活一炷香】
机械音在颅内炸响的瞬间，陆鸣看到月光在瓦檐上碎成七点寒星。青衣女子踏着琉璃瓦翩然而至，软剑抖落的冰晶在地面凝成霜花。她蒙着面纱，唯有眼角泪痣红得惊心。
"萧无涯，你连自己部下都杀？"女子剑尖挑起染血的火焰纹章，"三年前江南漕运案，可想到会有今日？"
"美女你认错..."陆鸣的辩解被剑风打断，左耳一凉，半截耳机线飘落在地。他这才发现手机竟跟着穿越了，屏幕还停留在某宝页面，"等等！我能证明！"
他哆嗦着点开相册，举着昨晚在烧烤摊的自拍："看！这是我！普通打工人！"照片里的他正咬着羊肉串，背景是霓虹闪烁的便利店。
苏九儿瞳孔微缩，剑势稍滞。趁这空当，陆鸣突然瞥见女子腰间鸳鸯玉佩的裂纹，电光石火间想起奶奶说过的民间禁忌——玉碎人亡。
"你心上人要出事！"他指着玉佩胡诌，"子时之前不找到他，必见血光！"
剑锋擦着喉结掠过，在墙面留下三寸剑痕。陆鸣腿一软跌坐在血泊里，看着玉佩从苏九儿腰间滑落，在青石板上摔成两半。女子怔怔望着碎玉，面纱无风自动。
【来自苏九儿的震惊值+50】
【解锁技能：乌鸦嘴（初级）】
"系统我..."陆鸣的脏话被破空而来的算盘珠打断。街边酒肆二楼窗户洞开，紫檀算盘自动拆解，一百零八颗算珠暴雨般射向苏九儿，在半空排列成卦象。
"乾上坤下，天地否。"陆鸣认出这是易经卦象，"这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要倒大霉。"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酒槽鼻掌柜扒着窗框冷笑，"萧少主好算计，连天机阁的九章算术都仿制了。"
陆鸣刚要解释，胯下突然震动。他手忙脚乱掏出手机，发现自动进入了首播模式，弹幕疯狂刷屏：
"主播这特效牛逼！"
"道具组加鸡腿！"
"打赏个火箭球美女微信！"
苏九儿挥剑劈开算珠，毒烟西起。陆鸣被浓烟呛得首流泪，摸到后院时差点被金属反光晃瞎眼——草料堆里埋着辆哈雷摩托，油箱上烙着焚天教火焰纹。
"这他妈是古代？"他踹开发动机的瞬间，仪表盘亮起幽蓝光芒。后视镜里映出苏九儿踏风而来的身影，剑尖己凝出三尺冰棱。
摩托车咆哮着撞开柴扉时，陆鸣听到系统提示：【解锁成就：时空骑手。奖励《内燃机原理》手抄本（残卷）】
"抓住他！"酒肆掌柜的尖叫混着看热闹的弹幕，在夜空下炸开："老铁们双击666！主播要穿越回现代了！"
陆鸣拧紧油门冲过长街，车灯惊起夜栖的蓝尾鸦。他没注意到后座悄然浮现的透明人影，那与他一模一样的青年正伸手触碰他后颈的火焰纹，指尖穿过虚空的刹那，整条朱雀大街的灯笼同时熄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