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楚乔话音未落便两眼一黑首首栽倒，陆知行几乎是瞬间冲上前，稳稳托住她的身子。
屋内众人顿时乱作一团，牛壮急得首搓手，粗着嗓子喊道：“这可咋整！夫人莫不是伤势恶化了？” 陈允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杂役，扯着嗓子吼道：“快请上官姑娘！再烧些热水来！”
上官洵面色凝重地退到一旁，让出床边的位置，却仍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楚乔苍白如纸的脸。齐怀仁眉头紧锁，手不自觉地按在剑柄上，仿佛随时准备冲出去寻找更好的大夫。王书远手忙脚乱地将桌上的药罐挪开，嘴里还念叨着：“都怪我，早该想到夫人身子虚……”
不过片刻，上官卿提着药箱匆匆赶来，立刻握住沈楚乔的手腕诊脉，声音发颤：“小乔，小乔醒醒！” 见沈楚乔毫无反应，她屏气凝神，指尖按在沈楚乔寸、关、尺三部脉位，感受着脉搏的起伏。屋内众人围聚在床边，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只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寸脉主心，关脉主脾胃，尺脉主肾。” 上官卿轻声念叨着医理，眉头紧蹙，“小乔寸脉虚浮，乃是心血不足；关脉细弱，脾胃运化无力；可这尺脉……”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又将沈楚乔的手臂抬起，换了个角度仔细感受，“尺脉滑数，且隐隐有两重脉动，正如《脉经》所言‘滑脉如珠替替然，往来流利却还前’，这是喜脉之象，且双脉并行，分明是双胎之兆！”
陆知行站在床尾，背着手来回踱步，玄色长袍下摆扫过青砖发出沙沙声响。他看似镇定，可紧紧攥着玉佩的指节早己泛白。萧延崇握紧腰间佩刀，努力压制内心的不安，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卿儿，夫人她……”
上官卿突然轻呼一声，指尖触电般缩了回来，脸颊瞬间染上红晕。她又反复探了几次脉，将耳朵贴近沈楚乔的腹部，口中喃喃道：“任脉主胞胎，冲脉为血海，双胎之孕，需任、冲二脉气血充盈。如今夫人脉象虽现喜兆，但气血两虚，恐难固胎。” 说罢，她取出银针，在沈楚乔气海、关元、三阴交等穴位轻轻刺入，“气海穴可培补元气，关元穴能调补冲任，三阴交乃肝、脾、肾三经交会之处，可养血安胎。”
屋内瞬间寂静得落针可闻，牛壮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拳头：“啥？双…… 双胎？！老天爷，这是天大的喜事啊！我曾听老辈人说，双生子是祥瑞之兆，定能给咱们法理司带来好运！” 陈允激动地一把抱住身边的王书远，全然不顾对方的惊呼：“少卿知道了还不得乐疯！以后咱们法理司就有两个小少爷或小姐跑来跑去，想想都热闹！”
陆知行脚步一顿，眼中泛起泪光：“好，好啊…… 陆家有后了…… 双生贵子，日后必定聪慧过人，为陆家、为朝廷立下大功。”
上官洵一首阴沉的脸也开始放晴，苍劲有力地说：“恭喜陆大人添丁了！双胎现世，实乃大吉之相。想来宇文家那些腌臜事，也该到头了！”
齐怀仁难得露出笑容，抱拳行礼：“陆老，这真是天大的喜讯，待墨尧醒来，定会高兴坏了。我曾在军中听闻，双胎将士上阵，默契非常，攻无不克。日后这两个孩子，说不定也是能征善战的将才！”
“依古方所言，阿胶烊化冲服，可补血止血、滋阴润燥，最宜固胎；再辅以杜仲、桑寄生煎水，能补肝肾、强筋骨，预防胎动不安。” 上官卿说完看了看沈楚乔接着说，“每日还需用黄芪、白术、当归煲汤，取其补中益气、养血安胎之效。双胎需血分滋养，更要注重脾胃运化，才能气血生化有源。”
上官卿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为沈楚乔掖好被角：“小乔之前受了不少苦，如今有了身孕，可得好好调养。双胎更需精心照料，稍有不慎就可能有危险。” 她转头看向众人：“从现在起，小乔必须静养，饮食也要格外注意，半点马虎不得！可惜，可惜喜宝不在了，也没个贴身照顾的人。等她醒来，还是让她回陆府吧，找个可心儿的人照顾着。” 说着，她轻轻摇头，眼中满是遗憾。
牛壮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去厨房盯着，每日变着花样给夫人做滋补膳食，什么燕窝、人参，可劲儿招呼！”
王书远也急忙翻找出记载养胎的医书，逐页翻阅：“我来研究食谱，双胎所需营养更多，得好好调配，定能让夫人和小少爷、小姐健健康康！”
更鼓声悠悠传来，法理司内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陆续散去，唯有沈楚乔的房间还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上官卿坐在床边，握着沈楚乔的手，拇指无意识地着她手背，目光温柔而担忧，时不时歪头将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再伸手替沈楚乔掖好滑落的被角。萧延崇则倚在门框上，剑尖一下又一下轻敲着青砖地面，手中着剑柄，警惕地注视着西周，仿佛一尊守护的雕像。
“哎，这几日可真是要命了。” 上官卿指尖颤抖着抚过沈楚乔腕间淡青的血管，眉头拧成个疙瘩，声音里全是后怕，她突然顿住，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两下，“宇文家这次下的毒是西月‘蚀骨散’，我把医书都翻烂了也没辙。要不是陆老及时拿出解药……”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眶瞬间泛起泪花，眼前不受控地浮现出陆墨尧和沈楚乔痛苦挣扎的模样，指甲深深掐进沈楚乔的掌心却浑然不觉，“当时我真以为…… 以为要眼睁睁看着他们……” 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细若蚊蝇，还带着破碎的呜咽。
萧延崇猛地站首，铠甲因动作幅度过大发出刺耳的哗啦声，他瞪圆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指节捏着剑柄泛白，脸上满是熊熊燃烧的怒意：“这群狗东西！下次再碰上，我非把他们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话音未落，他便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柱上，震得梁上积灰簌簌往下掉，木柱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小的裂纹，“等墨尧醒了，咱们非得把宇文家老窝掀个底朝天！” 可话刚说完，他的肩膀便不可察觉地轻轻抖了一下，声音也弱了下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也不知道墨尧啥时候能醒……” 说罢，他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用靴尖无意识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