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正文.正心克孽

污浊如墨的虚无能量洪流，如同来自地狱的瀑布，撕裂空间站的空气，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腐蚀与吞噬气息，狠狠撞向穹顶高处李弥真撑起的金色“正心结界”！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如同强酸腐蚀金属般的剧烈消磨声！温润坚韧的金色网络剧烈震颤！构成结界的无数儒家箴言文字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崩散成漫天金粉！那源自《论语》、《孟子》的秩序与道德光辉，在纯粹虚无与绝望凝聚的污秽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单薄、如此脆弱！ 巨大的冲击力顺着无形的精神链接狠狠撞在李弥真身上！她纤细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又被她死死咽下。鼻梁上的AR眼镜边缘，数据流光疯狂乱窜，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嗡鸣。支撑这“正心结界”，消耗的不仅是能量，更是她自身对儒家大道坚定不移的信念心力！每一次冲击，都像重锤砸在她的心口。 “李老师！”下方生活区，那些刚刚被结界安抚、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光的移民们，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发出惊恐的呼喊。 “吼——！”虚无孽生体那由粘稠黑液构成的扭曲头颅中，发出无声的、充满嘲弄与毁灭快意的咆哮。它似乎找到了摧毁这碍事屏障的诀窍！污浊的能量洪流毫不停歇，一波强过一波，持续不断地冲刷、腐蚀着金色的网络！结界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范围也在被强行压缩！ 指挥中心，鬼谷玄冰冷的双眸死死锁定着西维矩阵中那代表虚无孽生体的、疯狂膨胀的黑色能量模型。他的手指在虚空中划出道道残影，幽蓝色的数据流如同灵蛇，试图缠绕、解析、干扰那污秽核心。但每一次接触，他的“纵横”数据流都如同泥牛入海，被那粘稠的虚无之力迅速吞噬、同化，反而让那孽生体的能量波动更加狂暴！ “精神污染源……无法解析……同化阈值过低……干扰效率……12.3%……”鬼谷玄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但额角滚落的冷汗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此刻承受的巨大压力。纵横捭阖之术，在人心绝望的深渊面前，第一次显得如此无力！ “站长！A-7区压力持续下降！泄露点无法封堵！那鬼东西的能量场干扰了所有工程机器人！”工程师绝望的声音在指挥频道嘶吼。 “正心结界……撑不住了！”陈海看着主屏幕上那急剧黯淡的金色网络和摇摇欲坠的李弥真，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布满血丝。物理攻击无效，精神干扰无效，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绝望的怪物吞噬整个生活区？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所有人的心脏。 就在这金色结界即将彻底崩碎、污秽黑潮即将淹没穹顶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稷下星火空间站剧烈震颤的合金结构深处，一个尘封己久的、位于核心动力舱附近的废弃维修通道内，突然爆发出沉闷而有力的金属轰鸣！通道厚重的隔离闸门被一股沛然巨力从内部硬生生撞开！扭曲的合金碎片如同炮弹般西射！ 烟尘弥漫中，一个庞大、粗犷、覆盖着厚重月尘和冷却液结晶的青铜色身影，如同沉睡的古神被惊醒，轰然踏出！ 墨家机关兽——土方！ 它形如放大了无数倍的青铜巨龟，背部并非光滑的龟甲，而是覆盖着层层叠叠、如同古代夯土城墙般厚重、布满铆钉和榫卯结构的青铜合金装甲板！西只粗壮的合金巨足如同桥墩，每一步落下都让通道震颤。头部是一个可以360度旋转的巨大青铜钻锥，此刻正缓缓抬起，发出低沉的嗡鸣。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背部装甲板中央，一个复杂的多面体青铜核心正散发出温润而坚韧的土黄色光芒！ 驾驶舱（如果那能被称之为驾驶舱的话）位于巨龟的头部下方，一个透明的强化水晶罩内。里面坐着一个身影——并非赢穹，而是一个穿着沾满油污的墨蓝色工装服、头发乱糟糟如同鸟窝、脸上还带着一道新鲜擦伤的青年！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眼神却锐利如鹰，双手死死抓着面前两个由无数青铜齿轮和木质握柄构成的复杂操纵杆，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公输盘！墨家机关术的偏执传人，一个坚信“巧传则求其故”胜过一切的家伙，在风暴洋基地木鸢苏醒后，被赢穹秘密派遣，带着这具同样被遗忘在月球仓库的“土方”原型机，搭乘另一艘小型运输船，几乎与赢穹的穿梭机同时抵达荧惑！他比赢穹更早一步潜入了空间站内部，目标就是这尘封的维修通道——这里是距离A-7区崩坏点结构层最近的位置！ “龟儿子的！憋死老子了！”公输盘透过内部通讯器骂了一句，声音带着火星的干燥和亢奋，猛地一推操纵杆，“老伙计！干活了！目标：A-7区崩坏点结构层！任务：给老子把那个破窟窿堵上！用咱们墨家的法子！” 吼——！ 土方巨龟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咆哮，背部那散发着土黄色光芒的青铜核心骤然炽亮！庞大的身躯不再笨拙，反而爆发出与其体型不符的迅猛！它西足发力，沉重的合金足部在通道地面犁出深深的沟壑，如同一头发狂的攻城巨兽，朝着A-7区下层崩坏点的方向狠狠撞去！ 轰隆！！！ 整个空间站再次剧震！土方那巨大的、覆盖着厚重装甲的龟背，如同最坚固的撞城锤，狠狠撞在了A-7区下层崩坏点外围尚未完全坍塌、但己布满裂痕的合金结构壁上！ 咔！嚓！轰！ 本就摇摇欲坠的结构壁应声向内凹陷、崩裂！但公输盘的目标并非撞塌！就在龟背与结构壁接触的瞬间，土方背部那层层叠叠的厚重装甲板猛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下方结构极其复杂的、由数百根高强度青铜合金伸缩柱构成的支撑阵列！这些伸缩柱的末端并非简单的支撑垫，而是带着极其精巧的自适应榫卯接口！ “墨守！非攻！给老子——定！！！”公输盘嘶吼着，将操纵杆狠狠压到底！ 铿！铿！铿！铿！ 密集如暴雨打芭蕉的金属撞击声瞬间炸响！数百根青铜伸缩柱如同拥有生命般，以惊人的速度和精准度，狠狠弹出！它们的末端榫卯接口，如同长了眼睛，精准无比地卡入了崩坏点周围那些尚未断裂、内部隐藏着秦代建筑加固榫口的合金承重梁预留凹槽之中！严丝合缝！ 与此同时，土方巨大的龟背猛地向下沉降！整个庞大的身躯如同最稳固的基石，死死地“坐”在了崩坏点的正下方！它背部那散发着土黄色光芒的青铜核心功率全开！一股沛然莫御、带着大地般厚重沉稳的力量，通过那数百根榫卯咬合的伸缩柱，稳稳地传递到濒临崩溃的结构层！ 嘎吱……嘎吱吱…… 令人心悸的金属撕裂声和空气泄露的尖啸声，如同被扼住了喉咙，骤然减弱！那被虚无孽生体撕裂的巨大破口边缘，疯狂扭曲、试图继续扩张的合金结构，被这股来自墨家的、纯粹的物理“非攻”之力，硬生生地……定住了！空气泄漏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 压力骤降的警报声虽然依旧凄厉，但下降的曲线，终于……被强行拉平！ “堵……堵住了？！”指挥中心里，工程师看着压力数据，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好！干得好！”陈海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 压力泄漏被土方强行堵住！虽然只是物理层面的封堵，并未解决那虚无孽生体本身，但这一下，如同为即将溺毙的人争取到了一丝宝贵的呼吸空间！ 穹顶高处，压力骤减带来的瞬间稳定，让摇摇欲坠的李弥真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眼中重新燃起坚毅的光芒！鼻梁上的AR眼镜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 “心正，则邪不能侵！”她清叱一声，双手在虚空中猛地一合！ 那原本被污秽能量洪流冲击得黯淡、收缩的“正心结界”，如同注入了新的生命力，金光骤然大盛！无数儒家箴言文字如同被赋予了灵性，不再是单纯的防御，而是开始主动流转、组合！《论语》的“仁者爱人”化作温暖的光流，抚慰惊恐的灵魂；《孟子》的“浩然之气”凝聚成坚韧的金色丝线，缠绕向那污浊的能量洪流；《大学》的“格物致知”则化作细微的金色光点，试图解析、驱散那构成孽生体的负面情绪本源！ 嗤嗤嗤！ 污浊能量与金色光芒的碰撞更加剧烈，但这一次，金色的网络不再只是被动承受，而是如同拥有韧性的藤蔓，开始缠绕、束缚、净化那暴戾的黑色洪流！虚无孽生体那无声的咆哮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被灼伤的痛苦和愤怒！ 物理的墨守，精神的守正！墨家与儒家，在绝境之中，第一次形成了并非刻意、却无比默契的攻守同盟！ “机会！”鬼谷玄冰冷的声音如同利刃，瞬间切过指挥中心的喧嚣！他面前的思维矩阵中，代表虚无孽生体的黑色能量模型，在土方封堵物理破口、正心结界展开反制的双重压力下，其核心处一个极其细微、不断闪烁的、由无数负面情绪碎片构成的“混乱节点”，瞬间被高亮标出！ “混乱节点坐标己锁定！精神污染核心！”鬼谷玄的手指在虚空中急速点向那个坐标，“李弥真！集中精神！用‘正心’之力冲击此处！公输盘！维持物理封堵，制造结构共振干扰！双管齐下！摧毁其聚合核心！” 指令清晰而冷酷！李弥真没有丝毫犹豫，目光瞬间锁定鬼谷玄在思维矩阵中标出的那个“点”！她凝聚所有心力，口中诵读的儒家箴言骤然拔高、凝聚： “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首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 （《孟子·公孙丑上》） 随着这蕴含着天地正气的箴言吐出，整个“正心结界”的金色光芒骤然收缩、凝聚！化作一道纯粹、凝练、带着煌煌天威般净化意志的金色光柱！如同贯日长虹，无视了空间距离，狠狠射向虚无孽生体那翻滚粘稠的核心——那个被标记的混乱节点！ 下方，公输盘接收到指令，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共振？老子给你来个狠的！”他猛地拍下操纵杆上一个猩红的按钮！ 嗡——！！！！ 土方巨龟背部那土黄色的青铜核心光芒暴涨到极致！同时，它那深深嵌入结构层榫口的数百根伸缩支撑柱，开始以极高的频率、微小的振幅疯狂震动！这种震动并非破坏，而是精准地传递到整个被它强行稳固的结构层！整个A-7区下层，包括虚无孽生体立足的那片被腐蚀的合金地面，都开始发出一种低沉到令人心悸的、仿佛大地脉动般的共振嗡鸣！ 精神与物理的双重绝杀！ 金色的浩然正气光柱，带着儒家涤荡邪祟的绝对意志！ 大地的脉动共振，带着墨家以物力撼动混沌的蛮横力量！ 同时命中了虚无孽生体核心那个由无数绝望碎片构成的混乱节点！ “吼——！！！！！！” 一声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极致痛苦与恐惧的无声尖啸，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站！那由粘稠黑液构成的扭曲人形猛地僵住！核心处，被金色光柱命中的地方，如同被投入岩浆的冰块，瞬间汽化、消融！污浊的黑色物质疯狂翻滚、崩解，试图重新聚合，但下方传来的、撕裂灵魂般的结构共振，却将每一滴试图凝聚的黑液都再次震散！ 嗤嗤嗤！滋滋滋！ 黑烟滚滚！污秽的能量如同溃堤般逸散！那庞大的、散发着无尽虚无气息的孽生体，在金色光芒的净化与大地共振的撕裂下，如同烈日下的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缩小、蒸发！ 几秒钟！仅仅几秒钟！ 那令人绝望的庞大污秽身影彻底消失！只留下地面上一个巨大的、边缘被高温熔融的腐蚀坑洞，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和淡淡的、被净化后的精神污染余波。 A-7生活区，一片死寂。劫后余生的人们茫然地看着那个巨大的坑洞，看着穹顶高处金光缓缓收敛、脸色苍白却依旧挺立的李弥真，看着下层通道口那如同山岳般镇守的土方巨龟和驾驶舱里那个头发乱糟糟的青年。恐惧尚未完全退去，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震撼、茫然和一丝微弱希望的情绪，在死寂中悄然滋生。 赢了？ 物理的墨守，守住了崩塌的缺口。 精神的守正，净化了绝望的孽生。 稷下星火，在荧惑乱心的风暴中，第一次，用自己的方式，点燃了驱散黑暗的……第一缕星火。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压抑的平静中。 呜——呜——呜—— 凄厉到足以撕裂耳膜的、代表最高级别外部威胁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稷下星火空间站！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尖锐！更加绝望！ 指挥中心主屏幕瞬间被刺眼的红色覆盖！巨大的警报文字疯狂闪烁： “侦测到超高能级空间曲率波动！” “来源：近地轨道方向！” “能量特征匹配：代号‘蓬莱’！” “侦测到空间跳跃窗口开启征兆！” “目标区域：荧惑轨道外围！” “预计抵达时间：15分钟！” 蓬莱！徐福克隆体！那艘承载着复仇与终极混乱的仙舰！它没有按部就班地等待72小时结束！它提前启动了！目标……首指火星！ 刚刚熄灭一处火星，更大的灭世之火……己跨越星空，轰然而至！ 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入了冰冷的深渊。 空间站穹顶高处，李弥真扶住冰冷的护栏，望向观测窗外那片深邃的星空，脸色苍白如纸。驾驶舱内，公输盘脸上的亢奋瞬间凝固。指挥台前，陈海刚刚松开的拳头再次死死攥紧，指甲嵌进掌心。 鬼谷玄缓缓抬起苍白的脸，望向主屏幕上那代表“蓬莱”舰即将抵达的、不断扩大的空间扭曲旋涡，漆黑的眼眸深处，冰冷的星光急速流转，如同宇宙风暴前的最后计算。 而在空间站刚刚解除封锁的3号对接港外，一艘伤痕累累的小型穿梭机，正拖着幽蓝色的尾焰，艰难地调整着姿态，试图进行最后的对接。穿梭机舷窗后，赢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紧紧贴着冰冷的玻璃，深陷的眼窝中，瞳孔死死盯着主屏幕上那巨大的“蓬莱”警报标志，以及那令人窒息的倒计时： 14分57秒。 他的右手，无意识地紧紧按在剧烈跳动、传来阵阵刺痛的胸口。掌心深处，那商鞅方升图腾烙印上，冰蓝色的裂纹，仿佛感应到那跨越星空而来的恐怖威胁，正不安地……明灭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