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有福的店铺被查封之际，林峰正在林府后院专心捣鼓着蒸馏器。铜锅里的高粱酒咕嘟咕嘟欢快地冒着泡，蒸腾的蒸汽顺着竹管蜿蜒前行，最终凝为澄澈透明的液体。林峰伸出手指，轻轻蘸了一点，放在舌尖细细品味，脸上不禁浮现出满意的神情 ——52 度，度数够高，滋味够劲。
“少爷，羊肉买回来了！” 管家老周抱着半扇羊腿，步伐匆匆地进了院子，身后紧跟着提着菠菜和豆腐的林月如。这姑娘正值十六岁的妙龄，梳着俏皮的双丫髻，鼻尖还带着市集上沾染的尘土，透着一股活泼劲儿。
“姐，把羊肉切成薄片，越薄越好。” 林峰一边说着，一边往炭炉里添了一块新炭，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神秘兮兮地递过去，“尝尝这个。”
林月如好奇地接过，拆开油纸，只见里面是暗红的粉末，不禁疑惑道：“这是什么呀？”
“辣椒面。” 林峰笑着解释，顺手撒了一些在热锅里。刹那间，一股浓郁扑鼻的香气弥漫开来，“晚上咱们吃火锅。”
到了中午时分，林府饭厅里飘出一阵奇异而的香味。林震天坐在桌前，目光紧紧盯着桌上那口沸腾翻滚的铁锅，看着孙子林峰熟练地把肉片往红油里涮，忍不住开口：“峰儿，这吃法倒是新奇得很呐。”
“爷爷，这叫涮羊肉。” 林峰一边说着，一边给每人递上一双筷子，“您尝尝看。”
林震天依言夹起一片羊肉，在汤里有节奏地三起三落，再蘸上麻酱，缓缓送入口中。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赞叹道：“嗯！这羊肉嫩得仿佛要化在嘴里，这汤头又麻又辣，着实过瘾！”
陈新甲也尝了一口玉米酒，顿时眼睛一亮，惊喜道：“这酒清冽甘醇，滋味竟比御酒还要美妙！峰儿，你这蒸馏法……”
“姑父，这叫精馏。” 林峰笑着又给众人添了酒，自信满满地说道，“我还能酿出度数更高的酒，必定能在市面上卖个好价钱。”
林月如被辣得首哈气，却仍旧不停地往嘴里塞豆腐，还抽空问道：“弟弟，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呀？”
林峰神秘一笑，故作玄虚道：“秘密。” 接着，他给每人的酒杯都倒满酒，看向林震天和陈新甲，问道：“爷爷，姑父，你们觉得用这酒配上这种吃法，开个酒楼能不能挣钱呀？”
林震天正啃着羊蝎子，听到这话，冷不丁被呛了一下，惊讶道：“啥？放着好好的盐业不做，跑去开酒楼？”
“爷爷，您再尝尝这酒。” 林峰举起酒杯，认真说道，“这酒我估算着能卖十两一坛。再配上这独特的火锅，京城那些达官贵人还不得抢着来光顾？”
陈新甲若有所思，目光敏锐地问道：“京城？峰儿，你莫不是想把这酒楼当作情报站？”
林峰点头承认：“姑父果然了解我。达官贵人在吃饭的时候最容易放松警惕，咱们安排可靠的伙计在一旁伺候，定能打探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林震天沉吟了片刻，面露担忧之色：“主意听起来倒是不错，可周延儒那边……”
“爷爷，这酒楼就还用‘聚福楼’这个名字。” 林峰往汤里下了一把粉丝，接着说道，“明日我就去京城选址。周延儒不是总盯着盐税吗？既然盐业受到监管，咱们就从其他方向寻求发展！”
陈新甲听后，突然拍案而起，大声赞道：“好！峰儿，等你到了京城，我拨三百亲卫给你，让他们贴身保护你的安全。”
林月如一听，兴奋地举手道：“我也要去！我会算账呢！”
林峰笑着给她夹了一片毛肚，说道：“行，那就让你当掌柜。”
饭后，林峰特意把陈新甲单独拉到书房，小心翼翼地递上一张图纸，说道：“姑父，这是我改良的火铳设计图。您看看这枪管螺旋纹……”
陈新甲接过图纸，看着上面精细的膛线设计，惊得目瞪口呆，脱口而出：“峰儿，你连这个都懂？”
“略懂皮毛而己。” 林峰压低声音，神色严肃地说道，“当前建奴在东北肆意作乱，随时都有可能南下进犯，咱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粮草和火器，都是必不可少的。”
陈新甲郑重地收起图纸，点头说道：“我会安排可靠的工匠秘密打造并测试，争取早日让部队配备上，提升战斗力。”
当日晚，陈新甲便带着亲卫，快马加鞭地赶回京城。
第二日，晨钟撞响第七声，清脆的钟声在紫禁城上空回荡。陈新甲的官靴己然踏碎太和殿前的薄霜。他昨夜一路快马疾驰三百里，此刻身上的官服还带着褶皱，但他却将怀中的火铳图纸又按紧了几分，那是他对抗周延儒的重要底牌。
“奉天承运 ——” 司礼监太监拖长的嗓音在大殿中悠悠回荡。陈新甲抬眸望去，正好对上了周延儒嘴角那抹暗藏算计的笑容。果不其然，早朝刚议完河工修缮之事，周延儒便甩着象牙笏板，神色严肃地出列，高声道：“启禀陛下！臣弹劾宣大总督陈新甲，此人勾结商贾、通敌叛国！”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一片哗然。崇祯皇帝原本搁在朱砂笔上的手微微一顿，龙目微眯，冷冷道：“奏来。”
“其一，陈新甲自恃在朝身居要职，却纵容林家私制精盐敛财，致使国家盐税十不存一！” 周延儒说着，展开一本账本，那墨迹未干的数字，仿佛一根根针，刺得陈新甲太阳穴突突首跳，“其二，建奴屡屡侵犯边境，陈新甲却暗中与其互通有无，其心可诛！”
“荒谬！” 陈新甲猛地出列，官靴重重地砸在金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陛下，林家乃多年世界，林老太爷林鹤轩曾任河北布政使，家族生意以餐饮、布匹及漕运为主，何来纵容林家私制精盐敛财一说，林家之前投入巨资对精盐提炼进行研究，前段试讲刚刚研制出提纯法制精盐，且根本还没上市销售，同时林家己表明愿将精盐销售额的百分之二十五充作盐税，以资助国家抵抗建努南侵！” 说罢，他扬手甩出一沓银票，声音洪亮道，“此乃林家首月税银，足足二十万两！”
周延儒脸色骤变，急忙反驳：“林家不过是区区商贾，怎会有如此雄厚的财力？分明是……”
“正因林家采用了新式提纯法，大大降低了精盐制造成本，让百姓可以用上更好更便宜的精盐，此乃利国利民的好事！” 陈新甲毫不留情地截断他的话，趁热打铁说道，“若陛下允准，臣愿让林家工匠将技艺献给朝廷从而广传天下，令天下盐商皆可用此法制精盐并和林家一样交百分之二十五的盐税，如此，国库必将充盈！” 这话一出，满殿世家大族的脸色比周延儒还要难看，谁都清楚，精盐暴利一旦被摊薄，他们的钱袋子可就要大大缩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