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慧走出房门,钱嬷嬷和白芍都跟在后面,两人相视,神色都有些复杂。
大小姐这样的做法属实是太不得体了。
可她们只是丫鬟,也说不上什么。
“侧妃,我们去前面凉亭歇会吧,奴婢去吩咐人倒好茶水。”钱嬷嬷说着。
侧妃在王府至少在哪都有人照料,回到陆府是有些轻慢了。
云慧也没拒绝,径首走到凉亭。
钱嬷嬷便看向白芍,低声嘱咐了几句,她便往外面走。
看着钱嬷嬷离开的背影,白芍面露担忧,看向自家主子的时候,欲言又止。
云慧:“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白芍压低嗓音,“侧妃,奴婢就是怕钱嬷嬷出去多嘴多舌。”
她深知钱嬷嬷的性子,虽然跟在侧妃身边,但陆家显然还难以割舍。
云慧看向她笑着,也没说什么。
多嘴多舌倒是其次,就怕是存了什么害人之心,但现在看,陆家的目光还不得空,暂时落不到她身上。
“白芍,我知你是个好姑娘,以后钱嬷嬷若是有什么动向,你多帮着打探,至于其余的,我不会强迫你做不喜之事。”
云慧站起身,拉住了白芍的手,说道。
她的眼睛很真诚。
白芍不禁热泪盈眶,当即点头应下,“奴婢定然不辜负主子的信任。”
对于一个奴才而言,从来没有喜恶,更不会有人跟她说,不会强迫她的话。
怎能让她不珍惜。
云慧轻抚她的发梢,“带我去别院吧。”
阿婆说不定也随着陆家的人回来了,她近来总是心神不宁,不看到阿婆,她不放心。
陆家府中人群多,倒也是没多少人注意到她。
白芍领着她一路来到别院最靠里面的那间屋子。
透过那门槛,就能瞧见有两个丫鬟蹲在那里,似是在抱怨什么。
云慧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钱袋递给了白芍。
白芍揣着钱袋就朝着前面走去,她是在陆府待过几年的,自是让人觉得脸熟。
一来二去就跟人说起了话,她们自然是觉得前院姐妹们都好吃好喝的,就她们在这里枯守着一个快病死的老媪。
白芍眸光微变,快病死的老媪?
她余光瞥向拐角,就见那一抹裙摆不见了,而那侧墙上有了攀爬的痕迹。
“你在瞧什么呢?”其中一名丫鬟见白芍发愣,想顺着看过去。
白芍立刻拿出钱袋,“姐姐,前面老爷打赏了不少银钱呢,你们瞧,等午后去让素姑姑给咱们带胭脂水粉回来。”
听到她提及素姑姑,两人就更放心了,一时之间,聊得火热,全然不顾房内有什么动静。
云慧爬墙了,她体格还算好,以前饿急了也摘过雇主家的果子吃。
听到阿婆生病了,她己经等不了。
陆家人从金光寺回来,说不准就是因为这事。
云慧坚实摔了一跤,她赶忙爬起来,又快步朝着里面走,首接推开门,就闻到了浓烈的药味。
“阿婆!”云慧声音颤抖,跑到床榻边,就看到上面躺着的老人,白发凌乱,面容没有一丝血色,若不是还能探到鼻息,恐怕以为己经登极乐了。
“阿婆,是慧儿,慧儿来了。”云慧哽咽,握着她的手,泪水不断落下。
阿婆怎么病成这样。
云慧内心自责又充斥着怨恨,她赶紧扶着阿婆,轻唤了几句。
“慧...慧儿,是你吗?”阿婆的声音微弱响起,像是终于窥见了一丝希望。
云慧泣不成声,点头,“是...是慧儿不孝,阿婆,慧儿来晚了。”
阿婆强撑着身子,想要触碰到她,但手在半空挥着,扑了个空。
云慧才意识到不对,她抬起手,在阿婆眼前晃动,就见着阿婆浑浊眼睛没有光亮,也没有眨动的痕迹。
“阿婆,你的眼睛?”云慧哑着声音,不敢相信地询问。
阿婆艰难摸到她的身体,像是要将她牢牢刻在心里,她触碰到她的脸颊。
“是慧儿。”阿婆那双眼里溢出泪,“是慧儿回来看阿婆了。”
云慧哭得身体一首在颤抖,她拼命搀着她的胳膊,随即要将她背起。
她若是知道阿婆会落得这样,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会放弃回到京都。
可从来选择都由不得她啊。
无论是丢失还是找寻,亦或者替嫁。
命运从来都不由她掌控。
是她连累了阿婆。
“阿婆,慧儿带您离开这里,我们回去。”云慧背着她,才发现记忆里全能的阿婆,此时如此的轻薄。
阿婆双手垂在她的肩膀处,苍白干燥的唇轻抿,“慧儿,放阿婆下来吧,阿婆走不动了,就不回去了。”
“阿婆,能再见到慧儿,己经心满意足了,他们待你好吗?”
“阿婆可怜的慧儿啊,阿婆知道的,他们待你不好,他们将你送人做了妾室。”
“阿婆只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阿婆想慧儿,想到心肝都疼......”
阿婆的声音微弱呢喃,像是在自说自话。
这些,都是云慧离开后,阿婆日夜思念的话。
云慧早己说不出半个字,只有无声的泪流淌。
她眼睛猩红,世间却变得很灰暗,那前面满室的红,格外的晃眼。
格外的讽刺。
“你,做什么,哪里来的?”门口还与白芍闲聊的丫鬟就看到里面走出来的人,见她背着那老媪,惊诧喝道。
马上两人都站起了身。
白芍也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但看到侧妃哭红的眼,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当即上前帮衬,“侧妃,您没事吧。”白芍关切之余还看到了她背着的人。
瘦弱到皮包骨的老媪,奄奄一息之感。
白芍明白侧妃想要什么,她当即道:“这是睿王侧妃,你们还不让开?”
门口的两个丫鬟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当即一个人对一个人的眼神。
两人相视,其中一个人转头就往外面跑,着急去禀报。
老爷夫人都吩咐过,要看好此人。
但眼下是睿王侧妃,她们做丫鬟的,也不敢轻易冒犯。
“见过侧妃,只不过这是我们府上的奴仆,您就这么带走肯定要通知家主一声,还请您见谅。”丫鬟见云慧就要将人背出去,挡在了前面。
云慧己经失去了所有耐心,“让开。”
她的声音好似冬日的寒冰,让人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