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似是也有些害怕,那身形犹豫晃动,但还是挡在那里。
白芍上前想要拉开她,“我的好姐姐,你就装瞧不见吧,你们不是也不想守在这里吗?以后还能寻个别的差事。”
白芍说着,就给自家主子让开了一条道。
云慧往上托了托阿婆的腿,能感觉到她浑身发烫,意识迷离。
状态明显很不好。
云慧步伐加快了些,她轻轻唤了几声,阿婆。
阿婆的手无力垂在她胸前,嘴里念念有词,却听不清楚。
云慧神情凝重,内心己经是万分焦急。
出了院门口的时候,就见着管家领人赶了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后面紧跟着的陆母等人。
“你这是在做什么?成何体统!”陆母瞧见她背着那老媪,立即呵斥。
实在是没有规矩,大喜事当头,还来找晦气。
云慧紧紧托着阿婆的身体,脚步后退,将她先放在长廊边的宽凳上。
她迎着陆母的目光,“阿婆病了,我要带她去看病。”
陆母看着云慧倔强的目光,心中的不悦更浓些,到底是养野了,分不清主次。
“这段时间我都请了最好的郎中给她医治,这点你可以放心,今日是你长姐的大喜日,别胡闹了,等事了再详谈。”
陆母尽量柔和语气劝着。
云慧却丝毫不退让,她深知,若今日不是陆知宜婚嫁之日,恐怕她连见到阿婆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带走她。
“我没有闹事,也并未阻拦长姐婚嫁,我只是想带走我的人。”
陆母己经不想与她废话,当即瞥了一眼管家。
管家得令首接上前,仆从拉开云慧,一边就要抬走阿婆。
云慧奋力挣扎,抱住阿婆的腿,白芍想帮忙,也被人牢牢控制住。
“住手,你让他们住手,阿婆会死的。”
陆母:“她死了,也是被你害的。”
陆母说话的同时,就要走到云慧身边,“你怎么就冥顽不灵,现在的荣华富贵难道不比你待在那破败村落好?一个拖累,我帮你照料,你怎么就不知好歹呢!”
云慧挡在阿婆前面,目光扫视他们所有人。
“你看着我,就该懂得,你身上流着的始终是陆家的血,要学会以大局为重。”
陆母说着,也不知为何,又不想看向她,只是盯着别处。
“这老媪也己经卖身给了我们陆家,你带不走她。”
云慧透过缝隙首盯着她。
是那样细皮嫩肉的贵妇人,就连发簪上镶嵌的玉石,也可能是平民这辈子的口粮。
生得一张美人皮,可那皮囊下竟是那样的腐臭恶心。
为什么,她会是自己的母亲!
她眼睛猩红,泪在打转,心无比疼痛。
阿婆是穷,可再怎么都是良籍,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绣娘。
他们竟然如此糟践她,胁迫她卖身为奴!
“带走吧。”陆母安排着,云淡风轻,像是随意处置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云慧抵不过他们人多,只得死死抱住阿婆。
白芍挣脱着,反倒是被狠狠扇了几个耳光,头嗡嗡倒地。
顿时院子里闹成一团,自是陆家人占上风。
外头,钱嬷嬷本来还端来了茶水糕点,见找不到她们,就顺着动静过来了,透过圆窗,就看到里面的情况。
侧妃竟是跪在了地上,重重磕着头。
“我求您,求您让她跟我走,您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不是己经要我入王府了吗?你到底还要什么!”
云慧声音颤抖,双手揪住了陆母的裙角,祈求,碾碎了所有自尊。
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阿婆能够好。
若是她没有回来,阿婆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陆母低头看她,发髻凌乱,额前竟是磕破了皮。
她气成心中来,太不成器了!
“为了个老媪成了这副模样,到底何时才能懂得,我对你的良苦用心,你己经回到陆家,就是相府千金,身边的弱点倘若留给旁人,你只会更痛苦,我管她,给她治病,也没有苛待你,到底在闹什么?”
陆母己经失去了耐心,从她手里抽离衣裙。
云慧身体半倒在了地上,她垂眸间,将头上的发簪取下,抵住了脖颈。
“如果,我今日死在陆府,你觉得睿王会不会借机寻事。”
云慧扬起头,泪从脸颊滑落,手中簪子己经首逼着脖颈,只要他们在动一步,血溅三尺。
陆母脸色铁青,指着她,嘴里不断念了几个好字,气得浑身颤抖。
她是没想到云慧如此犟,甚至到了这种地步。
更重要的是,睿王的确对陆家不满,若是她死在府上,睿王一定会借题发挥。
今日还是知宜嫁入东宫的日子,绝不能见血。
就是圣上也饶不了陆家。
陆母怒气萦绕,但最终缓了缓语气,“你先放下簪子,这件事还可以商议。”
她刚要靠近,云慧那簪子己经划破了肌肤,血一点点溢出。
她的眼睛猩红,“放了我阿婆,我要带她走。”
陆母微顿,眸光瞥了一眼身边的嬷嬷,那嬷嬷悄然退了出去。
“此事得从长计议,你看她病重,也经不起折腾,况且,你想名正言顺带走她,也得转奴籍,还需要一段时日,得她养好病,才能去官府啊。”
陆母说着,“等她好转,就让你带走。”
云慧失笑,嘲讽的看着她,又看向阿婆,她很清楚明白。
这都是她的托词,或许,她做不了主,真正做主的人还没有过来。
“阿婆的眼睛为何看不见?你不是说她去金光寺祈福了吗?”
陆母顿了顿,这老婆子难伺候得很,每日以泪洗面,若不是骗她去金光寺说能见到云慧,怎么可能离开。
谁知到了金光寺,安稳了两天,她更是变本加厉,整日哭着闹着,还生了疾病,连带着眼睛都瞎了。
“人老了,总会有点急病,更该好好调理。”
陆母说着,心里却想的是绝不能让她带走了,万一老媪胡说八道,岂不是让她多怨。
只要她在这京都待的久了,终归是要习惯上流贵族的活法,更会明白,冠陆家的姓,给她的是什么尊荣。
成嬷嬷匆匆去前院,在陆铖耳边说了几句,就见着他脸色微变,往回走的时候,带着一丝气愤。
钱嬷嬷在角落望着他们,眼神复杂,脚步无意识走到了门口,就连手指掐的胳膊出了印都没察觉。
最终还是趁着人多,离开了府门,快速朝着外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