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门口的阳光依旧明媚，可夏灵的心里却沉得像压了块石头。她站在布料样品前，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脚步匆匆，连驻足多看一眼都显得吝啬。
林婉儿在旁边焦急地搓着手：“夏姐，今天又是这样，几乎没人进店。”
“不急。”夏灵语气平静，但手指却不自觉地攥紧了布角，“流言刚传开时总会有人观望，我们等他们冷静下来。”
“可赵老爷那边不会给我们时间！”林婉儿咬牙切齿地说，“昨天又有三家老客户退单了，说是怕被商会打压。”
夏灵点点头，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不是普通商战，而是一场有预谋的围剿。她的产品被说成有害，女工被描述成被强迫劳作的苦力，甚至还有人编出她克扣工资、苛待员工的谣言。
这些话像一根根细针，扎在她辛苦经营起来的声誉上。
沈逸尘昨晚己经传来消息，几家报纸被赵老爷收买，开始刊登对她不利的文章。虽然他也在努力反击，但对方资金雄厚，短时间内难以扭转局势。
“先稳住人心。”夏灵转身走进店里，对正在整理货架的员工们笑了笑，“大家别慌，咱们的产品好不好，顾客自己会判断。”
员工们纷纷点头，脸上却掩不住担忧。
傍晚收工后，夏灵坐在办公室里翻看账本，眉头越皱越紧。库存积压严重，销售额比上周下降了八成，最畅销的那款细棉绸己经快卖不动了。
林婉儿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收到的市场反馈表：“夏姐，情况更糟了……隔壁街的小贩都在传我们的布料会让人过敏，有几个裁缝铺也说最近不敢用我们的布。”
“源头查到了吗？”
“还在查。”林婉儿叹了口气，“大家都怕得罪赵老爷，没人敢说实话。”
夏灵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我亲自去。”
第二天一早，她换上一身朴素的衣裳，带着林婉儿悄悄去了市场。
市场里人流如织，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夏灵装作普通买家，在各个摊位前转悠，时不时问几句价格，顺便打听些闲话。
“听说了吗？夏家的布料有问题啊。”一个卖瓜子的小贩低声跟旁边人嘀咕，“用了之后皮肤红肿，好几个姑娘都来找麻烦了。”
“真的假的？”旁边的人半信半疑。
“我亲眼看到的！”小贩拍着胸脯，“还有人说她们作坊里的女工都被关着干活，不让回家。”
夏灵听得心头一沉，但她没露声色，只是淡淡一笑：“这布我以前买过，手感挺好的，怎么会出问题呢？”
小贩瞥了她一眼：“你是外乡来的吧？本地人都知道不能买她家的东西。”
夏灵没再说话，拉着林婉儿离开。走了几步，她低声问：“刚才那人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林婉儿点头，“他在市场东头摆摊，经常和赵家的人来往。”
“好。”夏灵眼神微冷，“今晚我们就去找他聊聊。”
当晚，夏灵带着林婉儿找到了那个小贩。对方一看是白天来过的“顾客”，脸色立刻变了。
“你们想干嘛？”
“别紧张。”夏灵笑着递过去几个铜板，“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小贩警惕地看着她：“什么忙？”
“只要你如实告诉我，这些话是谁让你说的。”
小贩干笑两声：“我哪知道是谁让我说的，都是听别人讲的。”
“是吗？”夏灵轻轻摇头，“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继续散布这些谣言，我会告你诽谤？”
小贩脸色一变，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背后有人指使。”夏灵语气柔和但坚定，“我可以不追究，但前提是你要告诉我真相。”
小贩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低声说：“是……是赵家管家让我这么做的。他说只要我配合，以后进货优先照顾我。”
“还有谁？”
“还有几个卖布的小贩，也都拿了好处。”小贩低头道，“具体是谁我不知道，但我听他们提到过赵家的一个账房先生。”
夏灵点点头，把钱塞给他：“谢谢你的合作。”
走出市场时，林婉儿忍不住问：“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找到那个账房。”夏灵边走边说，“只要能证明赵老爷在幕后操纵这一切，就能反将他一军。”
“可是……光靠一个小贩的话，恐怕不够。”
“我知道。”夏灵笑了笑，“所以我还要做一件事——让所有人亲眼看清楚，我的布料到底有没有问题。”
第二天，她在作坊门口搭了个临时展台，邀请所有愿意来的顾客现场试用布料。
“你们可以亲手摸，也可以带回去试试。”她站在展台前，声音清亮，“如果真有问题，我负责到底。”
起初只有零星几个人围观，但很快就被吸引过来。人们纷纷上前触摸布料，有的当场剪下一小块，请旁边的裁缝帮忙缝制手帕。
“这手感真不错啊。”一位中年妇人摸着布料感叹，“哪有什么过敏？”
“我家闺女刚做了件衣服，穿着很舒服。”另一个女人笑着说。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我看八成是有人眼红，故意泼脏水。”
“就是，夏老板做事一向踏实，怎么可能害人？”
流言开始动摇，质疑的声音逐渐盖过了谣言。
但就在夏灵以为事情终于有了转机时，一个噩耗传来——
原本答应私下供货的织坊老板被人堵在巷子里，机器被砸，损失惨重。
夏灵赶到时，只见满地碎木屑和断裂的纺纱机，老板满脸沮丧地蹲在地上，手里攥着一根断掉的纺锤。
“对不起……我真的尽力了……”
夏灵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
她站起身，眼神冷了下来。
“赵老爷，看来你是真想把我逼到绝路。”
当晚，她再次约见沈逸尘。
“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她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狠劲，“我要反击。”
沈逸尘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要找赵老爷当面谈一次。”夏灵道，“我要让他知道，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沈逸尘皱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这场棋局，该换个人执子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