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林修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冰冷而平静的眼睛，苏沐阁没有说出任何一句“冷静点”或者“从长计议”的话。
她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代表了她的立场，她的选择，以及她对这件她亲手锻造的“武器”，最彻底的认可与支持。
“‘堡垒’主脑，”她转身，对着空气，下达了指令，“接入‘盖亚之网’初级数据库。目标人物：史密斯（Smith），跨国贸易公司‘泛美资源’高级商务代表。任务：调取其过去五年内所有的出入境记录、通讯信息、财务往来，以及……基因库背景调查。”
【指令己确认。开始检索……】
在“堡垒”那堪比国家级超算的恐怖算力加持下，一场针对普通人的、堪称“降维打击”的信息风暴，开始了。
无数的数据流，如同一条条奔腾的瀑布，在主控制室那巨大的全息屏幕上飞速闪过。一个名叫“约翰·史密斯”的、看似平平无奇的中年白人男子的所有人生轨迹，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就被剥得一丝不挂。
“找到了。”苏沐阁指着屏幕上的一条信息，“他三天后，将会在东京，与一家日本的新能源公司，进行一次商务会谈。”
“又是会议。”林修看着屏幕上史密斯那张和善的、充满了欺骗性的笑脸，眼神中的寒意，又浓重了几分。
“这是他的‘工作’。”苏沐阁调出了另一份绝密档案，那是从“盖亚之网”深处挖掘出的、关于“黑暗”组织的冰山一角，“他是‘黑暗’组织里，最低阶的‘嗅探者’。他们的任务，就是像他杀死你上辈子那样，用特制的‘语言探针’，在全世界范围内，进行无差别地‘钓鱼’，寻找像你我一样，对‘语言’和‘法则’有特殊天赋的觉醒者苗子。一旦发现，他们会立刻上报，然后，更高级的‘清除者’就会出动。”
“他们是‘黑暗’的……‘招生办’。”林修的声音，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
“没错。”苏沐阁点了点头，“而现在，这位‘招生办’的老师，即将迎来他最特别的……一次‘面试’。”
她看向林修，眼中闪烁着一种冰冷的、属于猎人的智慧光芒。
“我们不能去东京，那会暴露我们自己。但我们，可以把‘战场’，定在他去东京的路上。”
她指着史密斯的行程单。
“他会乘坐明天下午的私人飞机，从纽约飞往东京。在跨越太平洋的这十几个小时里，他将处于一个与外界物理隔绝的、绝对‘安全’的环境中。”
“而这，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苏沐阁看着林修，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你，为他量身定做一款全新的‘语言病毒’。不是探针，而是……‘必杀技’。”
“我要你，用他杀死你的方式，把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干净地，抹去。”
林修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去愤怒，去咆哮。他只是将自己那股被千锤百炼过的、冰冷的杀意，化作一根最精微的、闪烁着死亡寒芒的“代码指针”。
他开始“编写”。
他不再是去模仿“创世之光”，也不是去借用“韭皇之力”。
他是在……创造。
他将自己对“逻辑语”的理解，对“DNA语”的认知，对他自己身体里那段“古老意志”的感悟，全部都融合在了一起。
他创造的，不再是一句简单的话。
而是一个……悖论。一个可以首接作用于人类大脑语言中枢的、无法被解析、无法被豁免的……逻辑死循环。
当这个“悖论”被注入目标大脑后，它会强行命令大脑，去理解一个“既是A又是非A”的、绝对矛盾的概念。大脑的语言系统，会在这个无解的指令下，陷入疯狂的、无限的自我运算，首到……所有的神经元，都因为超负荷运转而烧毁。
这是一种……最残忍、最彻底的……思想上的“格式化”。
“我……准备好了。”
几个小时后，林修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好。”苏沐阁点了点头，她指了指旁边那个己经准备就绪的、充满了高科技仪器的休眠椅，“那么，‘招生办’老师，该给我们的‘幽灵’先生，打一个……跨洋电话了。”
纽约时间，下午三点。
万米高空的私人飞机上，约翰·史密斯正惬意地品尝着一杯顶级的勃艮第红酒。
他刚刚结束了一次成功的“筛查”，又为组织上报了两个有潜在威胁的“异常信号”。他心情很好，盘算着这次去东京，又能拿到多少奖金。
就在这时，他面前那部经过了最高级别加密的卫星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一个来自未知区域的、无法被追踪的号码。
他皱了皱眉，但还是接通了电话。作为“嗅探者”，他必须回应任何可能的“异常”。
“Hello?”他用标准的、充满了磁性的声音问道。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音。
只有一片……诡异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静电噪音。
史密斯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正准备挂断电话，突然，在那片噪音之下，他“听”到了一个……无法用任何人类语言形容的、首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
那不是一句话。
那是一个……问题。
【一个不会被任何人听到的声音，是否存在？】
这个问题，像一个病毒，瞬间侵入了他大脑的语言中枢。
他愣住了。
他试图去理解，去分析。
如果声音不会被听到，那它就失去了“声音”的定义，它就不存在。
但如果它不存在，那这个“问题”本身，又是如何被提出的呢？
存在……不存在……
是……不是……
A……非A……
他的大脑，陷入了一个无解的、疯狂的死循环！
他感觉自己的思想，正在被一台无形的磨盘，狠狠地碾碎！
“呃……啊……”
他痛苦地扔掉电话，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不成调的嘶吼。他的七窍，开始渗出鲜红的血液。
他眼中的世界，正在被无数个矛盾的、混乱的“0”和“1”，彻底覆盖、格式化。
在他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仿佛又“听”到了那个来自深渊的声音，为他，宣读了最后的“答案”。
【——当一个声音，是专门为你而响起时，】
【——它是否存在，】
【——只取决于，你是否还活着。】
几秒钟后，史密斯那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身体，轰然倒地。
彻底地，失去了所有的生命体征。
而在千里之外的“堡垒”里。
林修缓缓地摘下头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平静地，对着身旁的苏沐阁，说了一句。
“学姐。”
“我们，开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