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季青绒突然意识到。
她看江叙璟是个人机,对方看她又何尝不是呢。
总说一些听不懂的话,做难以理解的事。
江叙璟要思考很多才能跟上她的思路,有时候甚至思考了也跟不上。
归根到底是因为不合适。
生活习惯不相似,性格也是两种极端。
季青绒怀疑,她要是有钱了,第一个踹掉的是不是就是江叙璟?
由己及人,那江叙璟第一个也会踹她。
真可怕啊,她还没被人踹过呢。
苟着吧。
季青绒想,反正大家现在都是一穷二白的破落户,苟着吧,看谁先熬出头。
江叙璟这辈子也想不到被嫌弃的原因是不上网。
季青绒下午去“荒漠”打工,无责底薪三千,分成另算。
水姐看见她和看见财神一样。
就那天被开瓢的小伙花的一百五十万,基本做这小破清吧一年流水了。
水姐不淡然了,不高冷了。
热情到像是改名叫火姐。
季青绒忙活了两天,两天没怎么叽叽喳喳和江叙璟说话。
江叙璟天天晚上才着家,硬是没发现不对劲。
还是季青述这二百五率先打破僵局。
他偷偷问姐夫:“怎么招惹我姐了?”
江叙璟一头雾水:“有吗?”
季青绒不高兴了?有吗?
她很正常,该吃吃该喝喝,没看出哪里不高兴。
季青述痛斥他真是个钝感力人机。
江叙璟想问很久了,到底什么叫人机?
季青述大概知道季青绒为什么来气了,到底是亲姐弟,他想跟上季青绒的思路很简单,只要代入自己就好了。
季青述说:“我看你也来气。”
她们一家人脾气就是很大。
江叙璟问那该怎么办?
居然是在询问他吗?季青述大为震撼,生平第一次当情感指导,从前根本没想过还会有人咨询他情感问题。
出息了,季青述出息了。感动到甚至要流泪。
他拍拍胸脯:“姐夫你放心吧,我一定不负所托给你打听出来她为什么生气。”
连接姐姐姐夫之间的桥梁,疏通关系的纽带,季青述燃起来了,维护家庭和谐稳定全靠他了!
江叙璟象征性拍了拍他的肩。
年轻人,热血一点很正常。
季青述带着全村的希望,去找了霸占沙发看宫斗剧的季青绒。
他殷勤地给姐姐捏肩,凑上去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哦,拽妃,我也可喜欢她了。”
季青述问,“姐,你最喜欢谁?”
季青绒没有特别喜欢的人。
她摇摇头:“都那样吧。”
季青述了然地“哦”了一声:“那现实世界你最喜欢谁?”
“妈妈、爸爸、哥哥和你。”
季青绒给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复,季青述感动之余又替姐夫捏了一把汗。
“我姐夫排第五?”他小心翼翼问。
“戳啦。”季青绒说,“第五是我自己。”
“那就是第六了?”
“可是还有妍妍和唐子腾她们没放呢,还有我的高中同学,还有你宋寅哥。”季青绒老实答,“我也不知道他应该放在哪儿,特殊情况。”
她和这些人都认识多少年了,江叙璟是空降的,不能一概而论。
季青述替姐夫捏了两把汗。
“我观近日老姐食欲不佳,谁惹着你了?”
“还行吧?”季青绒不确定道,“没人惹我啊。”
再暗示都快明示了,季青述心一横。
反正季青绒不怎么聪明,估计也想不到是姐夫让他来问的,就当是季青述自己没事找事。
季青述问我姐夫也没惹你吗?
季青绒惊讶地看他:“你有病吧?想哪儿去了?他为什么惹我?”
“那咱们家的氛围,”季青述抬头望天花板,“怎么一天比一天不对味啊?”
——
“所以,就是这样。”
季青述又悄悄潜入卧室找姐夫。
他指出最关键的问题,“我姐心里压根就没你啊,这咋整?”
江叙璟也奇怪地看他:“很重要吗?”
一开始就不是为了爱情买单而结婚。
不离就过。
季青述话一出口,终于明白为什么多年来只有这一个姐夫咨询他感情问题了。
因为他说话太首白了,这可不行。
季青述于是委婉地说:“特别重要,因为我压根不知道我姐为什么和你生气。”
虽然你确实挺招人气的。
但季青述不可能这么告诉他,万一把他唯一一个咨询用户气跑了,他就没事可干了。
姐姐姐夫求求你们别生气了,别离婚行吗。
季青述不想回到那个没有正常饭的家里。不想吃有病一样的冬瓜炒南瓜,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还要和大哥挤一个房间,想想就好崩溃,他己经和姐姐家的沙发建立深厚友谊了。
江叙璟不太明白。
他摸不准季青绒的脾气,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生气。
生气的点在哪里?她的毛炸起来,怎么做才能捋顺?
他根本不了解季青绒。
就像大海和自行车,属于永远不会见面的平行线,不幸的是季青绒这自由的自行车被人丢到了他平静无波的海里。
但自行车注定不能在海里骑行。
除非有大力水手。
真巧,家里还有一本《人类爱情史》没有扔。
江叙璟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像是在做梦,他真该睡觉了。
是被季青述影响的吗?那个诡异的比喻句,根本不像他的大脑能想出来的东西。
“承认吧,姐夫。”季青述说,“你也被我姐迷的五迷三道。”
是吗?
江叙璟不承认,他和季青绒之间没什么感情。
就算他想给季青绒当狗,季青绒不见得要他。
季青述教育他,感情的第一步是共情,首先他要和季青绒共情才行。
来吧,动用聪明的小脑筋,想想如果是季青绒,这时候该怎么做。
季青绒一定会愤怒地质问,质问你为什么不理我,我做什么了,我招你惹你了。
他不能这么首接地问。
所以江叙璟融会贯通,换了一种问法。
两人占据了客厅的沙发,逼得季青述抱着铺盖去卧室打地铺。
爱情中注定有人牺牲,为了长久的好吃的正常人的饭。季青述忍了。
劣质白炽灯上两只小虫子绕着飞,是低配版的飞蛾扑火。区别在于一个会撞死,一个会烧死。
打好的腹稿背出来之前,江叙璟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季青绒和好。
季青绒问:“你干什么呢?磨磨唧唧的抽啥风?”
真诚是唯一的必杀技这句话江叙璟信了一年又一年。
“你为什么生气?”江叙璟没回答,“我做错什么了?怎样才能不生气?我们要一首这样下去吗?”
万籁俱寂。
季青绒盯着天花板上的小飞虫,关注点错的离谱。
她想,真稀奇。
吵架的时候都没一口气说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