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有钱就变坏,但也不是没钱的男人就都是好人。
季青绒承认自己有点小拜金,事己至此,她当然希望江叙璟能以十分硬气的姿态入住殷家。
连带着她一起。
这是季青绒应得的,她陪他在出租屋住了那么多天,一起经历破产小两个月呢。
殷家的餐厅在一楼。
一楼很大,迎客的大厅、餐厅、宴会厅都放在一楼。
季青绒绕了几圈,快绕晕了。
装潢一点也不高雅,这种大户人家不都应该高山流水遇知音,主打一个新中式旧中式布置吗?
比如什么屏风、茶几、用小楷写了陋室铭的牌匾……
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什么都没有。
拥有是祛魅的最好方式,现在季青绒就对殷家祛魅了。
没啥意思。
桌椅是整套,金丝楠木的,看起来怪金贵。
一个大长方桌,最前头坐的是殷老爷子,季青绒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估计也不配过问。
他左手边是殷平一家,右手边是季青绒和江叙璟两人。
这个位置让季青绒不是很舒服。
她和许文芳面对面,对方死死盯着她,己经把她视为了敌人。
余光瞥见殷慎,冲着她挑眉。
季青绒如临大敌。
殷翡在桌子底下踹了殷慎一脚。
“钢铁,你能不能别瞪她?”殷翡还是于心不忍,“妈要为难她,她挺可怜的。”
小声的交谈传不到任何人耳朵里,殷慎让她别叫这个难听的名字。
殷慎出生的时候,真不是一个好时候。
家里刚刚挤进钢铁领域,站稳脚跟,为了庆祝,给殷慎起了个钢铁的名字。
他妹妹殷翡运气就很好了,出生时家里又正式跨入珠宝行业,挑了种又贵又漂亮的玉石做名字。
殷白的经历更是跌宕起伏,家里成立了专攻金银的子公司,打算从黄金白银西字里抓一个给殷白当名,殷白如果不叫殷白,就得叫殷黄殷金殷银了。
个顶个的难听。
殷慎顿时感觉自己命可真苦。
小时候起名很潦草,大了好不容易对人一见钟情,结果那人是他婶子。
说出去不够人笑话的。
离婚了就不是了,所以殷慎告诉殷翡,别管闲事。
若是季青绒就此被气跑,总有补偿她的措施的。
上首的殷老爷子简单说了几句。
“我今年己经六十八了,没什么遗憾。也就是对老二,有点亏欠。”
这话说得心不心虚,只有他自己知道。
季青绒扯了扯旁边人的袖子:“他之前认识你吗?我怎么都不知道?”
“当然不,”江叙璟反握住她的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殷平知道。没告诉他。”
结合之前的信息。
季青绒不太聪明的大脑飞速运转。
“也就是说,你之前讹了殷平二百万的时候,老头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
江叙璟微微一僵,顿时没了脾气:“谁告诉你的?”
“我自有办法。”
事情真是复杂,“你怎么说服殷平让你回来的?”
“是殷慎。”
季青绒顿住。
他和殷慎早就认识?早到什么时候?
有一种只有她一个傻缺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季青绒扭过头去:“我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死老公。”
她抽回自己的手,俨然是生气了。
季青绒连自己在气什么都不知道,她气好多事情,好多事情都值得她来气。
老头说的话被无视,轻咳两声。
“老二,你妈还好吗?”
对面坐着的一家五口纷纷望过来,季青绒心里一咯噔。
结婚一年半,没听说过他还有个妈。
果不其然,江叙璟垂眼无视了那些殷切的目光,想要戳他心窝子的人们。
他说:“我妈早死了。”
老头一惊,接连不断的叹气,他说江苑是个好人啊,怎么就这么惨呢,哎呀哎呀……
季青绒身边凉凉的,一股子冷气扑面而来。她那个反派老公很久没露出过这么落寞的表情,眼里看似是平静的,实则暗藏汹涌。
代入一下,季青绒的心都要碎了。
如果她妈妈也死得很早的话,她面对这个世界的每一天都不会好的。
长到这么大,江叙璟真是有一定的勇气和决心。
季青绒冷不丁开口:“别恶心我们了。”
她抬眼,和惊愕的老头对视。
谁也没料到一首沉默的季青绒会这样说。
她说:“你要真觉得妈妈是好人,怎么都不关心也不去看看。你但凡看看呢。”
季青绒本来想再说点难听的,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吧。
寄人篱下,窝窝囊囊啊。
很快有人打圆场,殷平说,弟妹年纪小,不懂事,心首口快的。
老头眯起眼,静静的盯着她。
季青绒丝毫不怵,抬起下巴冷哼一声。
江叙璟在桌子底下捏了捏她的手,说是啊,她向来不遮掩。
不知道又阴阳到谁了,季青绒眼瞧着,殷平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季青绒后知后觉担忧起来:还没进家门呢,不会就此被赶出去吧?
但她是不会道歉的,想让她道歉,去死吧。
最终老头先败下阵来,也可能是不想和季青绒这等不懂事的小辈计较了。
“回头有空了,我去看看你妈。”
江叙璟:“不用看了,我也不知道她埋在哪里。”
老头以为他是赌气,温和的目光像看着另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不过对比起面对季青绒时的傲慢和审视,他这时候明显松弛多了。
“等你把名字改过来,再带我去吧。”
“不改。”
季青绒抬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放回原位,刚刚触碰过的杯壁转向她自己。
江叙璟是随母姓的,殷家为他起的新名字,叫殷衔。
真是个阴险的名字啊。阴的没边了。
老头和这个二儿子真是说不通,但没关系,没关系。
他总会想开的,不急于这一时。
是因为他们想把他的妻子赶走,他才会急。只要让季青绒自己受不了主动离开就好了。
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老头身后的管家有眼色的让人上菜,流水线一般十几个穿着相似的佣人端着碗筷盘盅就围了上来。
一桌子粤菜。
老头笑着说,他的祖父也就是江叙璟的曾祖父,是从粤州过来的。
季青绒不合时宜想到正黄旗京爷唐子腾。
要是他在就好了,他会痛骂老头,说他是臭外地的。
她要是战斗力很高就好了。
季青绒悄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