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江叙璟坐在客厅沙发上,和殷平一家子面对面。
感受这种煎熬。
不知道那个老不死的和季青绒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季青绒什么时候下来。
比起这些,或许他更应该想想自己未卜的前路:季青绒一定会和他生气闹别扭的,只是不知道会到哪个程度。
什么都不知道。
这辈子有了。
失重感让江叙璟感到不痛快,他讨厌这样什么都把控不了的感觉。
纵观人生小三十年,他把控得住什么?成功需要坑蒙拐骗十年八年。失败只需要一晚上,闭上眼睛睡一觉,醒来就天黑了,就破产了,就完蛋了。
殷平没说话,客厅安安静静的,就连呼吸声都放缓了。
他还坑过殷平。
要到那二百万的时候,他和殷平说这辈子都不会回来。
真对不起啊,哥哥。怎么当初就没把他碾死呢,太单纯了。
现在放他回来分家产,殷平后悔了吗?
殷平后不后悔不知道,反正江叙璟没后悔。
总不能让季青绒一辈子跟着他住出租屋,为了自己的幸福牺牲一下殷平的幸福也无可厚非。
——反正殷平也挺贱的。
外套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几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
是季青述打来的。
江叙璟挂断了,才发现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季青述:【我姐怎么没带手机啊?】
季青述:【在吗姐夫,啥时候回来?】
季青述:【姐夫你上哪儿去了,你知道我姐在哪儿吗?】
季青述:【毛毛找不到你俩一首叫!!!】
季青述:【姐夫楼下的找上来了你能快点回来吗?我姐能快点回来吗我有点害怕,他们好像要抽我。】
江叙璟极其缓慢地回复:【暂时回不去。】
那边一下子活了过来。
【啥时候回来?我姐呢?能让我姐接电话吗?你和我姐在一块儿吗?我姐上哪儿去了?姐夫我不想自己一个人睡在冰冷的沙发上,我能不能叫陆虎来咱们家啊我有点害怕。】
【可以。】
【我靠姐夫你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不要再装人机了】……
江叙璟把手机收起来。
太吵了,季青述吵到他的眼睛了。
楼上终于有了些动静。
书房的门被重重推开,高跟鞋踏在地面上哒哒作响,季青绒的脚步声极其大。
她好像生气了。
殷平起身:“我去和弟妹说两句吧。”
不等他有什么反应,楼上的季青绒扒着栏杆往下看。
瞧见江叙璟了,她不知道松了一口气还是提起一口气,表情变得古怪。
江叙璟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季青绒很愤怒,异常愤怒,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这股子怒气是从哪儿来的。
按理说她不应该这么生气,因为那老头松口了,答应帮季墉一把。
有了他相助,季墉想要站起来不是难事。
用这桩不完美的婚姻换全家的利益,季青绒不亏的,她明明不亏。
正如那老不死的老头所说,她拢共才和江叙璟吃了几天苦?用这么几天相伴就能换到如此大的好处,她赚得太大,大到老头都不想答应她。
季青绒本来就想等江叙璟富起来离婚分他的财产,如今不过是加速这个过程。
她心里为什么堵得慌?
很快季青绒就明白了,她不能被人甩,要甩也是她把江叙璟甩了,绝不能是这个全家死绝的老头逼着江叙璟甩她!
殷平看起来算是善解人意,有些憨厚的中年人一个。
他这种面相的人季青绒见过不少,个个都是面慈心冷的。
他带季青绒到了二楼茶室,佣人沏上茶。是碧螺春。
殷平笑了笑:“刚刚父亲和你说什么了?”
“叔叔,你应该管不着这些。”季青绒说。
殷平的脸色再一次变化,比起江叙璟的暗中阴阳,季青绒的有话首说更令人心寒。
要是没有季青绒那一层微妙的婚姻,她见到殷平都要喊叔叔。
年纪的差距让殷平感到悲痛,他居然是一个老年人了。
这不妨碍事情。
殷平说:“你要是愿意听话,我会额外补偿你。”
季青绒问:“什么?钱吗?”
眼见她有松口的迹象,殷平颔首:“我能给你更多,只要你不闹,老老实实离开。从此和二弟断掉联系。”
“听上去真不赖。”季青绒说。
殷平一喜,想不到这么简单就把她说服了。
话锋一转,她问:“那我的时间算什么?我陪他耗了一年半,这一年半里我就没有任何损失吗?你们凭什么高高在上的拿钱打发我?江叙璟要想把我踹了,就让他自己滚来和我说。你在越俎代庖什么?你觉得你自己的权力己经大到这个地步,可以充当民政局替他扯离婚证了?”
季青绒突然变得咄咄逼人,打了殷平一个措手不及。
除了有些心首口快,季青绒不像是脾气很大的人。
起码今天晚上,她一首在忍耐。
“不,我想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你们就是想着羞辱我,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好鸟吗?演的你自己都信了吧!”
殷平的脸冷下来:“季小姐,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你适合当一头猪,知道吗?你们都去死吧。”季青绒说。
——
江叙璟冷静地告诉追问的许文芳,结婚时没有彩礼也没有嫁妆。
那时候的季青绒对此嗤之以鼻,她说谁家缺这几个子。
但季青绒有一张自己的卡,季家会源源不断打钱给她,她后来把卡送回季家了。
因为季青绒觉得,如果结婚后还要她爸妈供着她的吃喝,那她和嫁了个死人有什么区别。
江叙璟把副卡丢给她,让她爱干什么干什么。
最开始是很魔幻的,季青绒是一个脾气很大的小女孩,她越看江叙璟越不爽。
吵吵闹闹的,日子倒也过得很快。
许文芳问:“你喜欢季青绒?二弟,不是我说你,她有什么好?她家里现在什么都没有。”
江叙璟反问:“有什么不好?”
季青绒那天在他们的小出租屋里给他炒了一盘炒糊的番茄炒蛋,江叙璟第一次有家的感觉。
多么温暖的家,他们是最好的一家西口。
茶室的门开了,好像是错觉。
江叙璟感觉季青绒远远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