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那间华丽囚笼的。门在她身后被无声地关上,落锁的“咔哒”声清晰地传来,如同宣判她新一轮的监禁。
她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身体仍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小腹深处,那代表着新生命存在的、微弱的悸动感,此刻却像一枚深埋的炸弹,带来无尽的恐慌和屈辱。这个孩子……是姐姐悲剧的重演?是沈聿珩用来填补空虚的又一个“工具”?还是……她复仇路上无法摆脱的枷锁?
恨意如同藤蔓,疯狂地缠绕着她的心脏,勒得她喘不过气。她用力攥紧拳头,指甲再次深深陷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来对抗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混乱和绝望。
接下来的日子,彻底变成了一个更加精致、更加严密的囚笼。
她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在卧室内。一日三餐由沉默的女佣准时送到门口。陈医生每周会来一次,进行例行检查,记录胎心,开出一堆昂贵的安胎药和营养剂。每次检查,沈聿珩都会在场,或者通过房间内一个极其隐蔽的摄像头,沉默地“观看”。
他不再要求她每晚去书房扮演林晓。似乎确认她怀孕后,那个扮演的游戏暂时失去了意义,或者……他有了新的“寄托”?苏晚不敢深想。
但囚禁并未放松。房间的门窗都经过了特殊的加固处理。门口二十西小时有保镖值守。她甚至发现,房间的隐蔽角落,似乎多了几个微小的、不易察觉的红点——那是新增的监控摄像头。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沈聿珩的严密监视之下。
像一个被精心饲养在无菌箱里的实验品,唯一的价值就是腹中的胎儿。
巨大的精神压力下,孕吐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变本加厉。她常常在清晨或者深夜,抱着冰冷的马桶吐得天昏地暗,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每一次剧烈的呕吐,都伴随着小腹的抽痛,让她在生理的痛苦和精神的折磨中备受煎熬。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加固的玻璃窗,给冰冷的房间镀上一层虚幻的暖金色。苏晚蜷缩在窗边的单人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本陈医生留下的孕期指南,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被夕阳染红的天空,思绪飘得很远。她想起了和姐姐林晓一起长大的点滴,想起了姐姐看向沈聿珩时那充满爱慕和信任的眼神……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她几乎窒息。
就在这时,房门被无声地推开。
沈聿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他手里拿着一本硬壳的旧书——正是书房里那本属于林晓的诗集。
苏晚的身体瞬间僵硬,警惕地绷紧,像一只察觉到危险的刺猬。
沈聿珩没有看她,径首走到她面前,将诗集塞进她手里。他的手指无意间擦过她的手背,冰冷依旧。
“读。”他命令道,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然后他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坐下,身体放松地靠进柔软的靠垫里,闭上了眼睛。夕阳的金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竟显出一种奇异的、疲惫的宁静感。但那宁静之下,是深不可测的暗流。
苏晚低头看着手中的诗集。熟悉的封面,熟悉的磨损痕迹。姐姐的气息仿佛还残留在书页间。屈辱感再次汹涌而来。她成了什么?一个在囚禁中,还要被迫为仇人吟诵的、腹中怀着“祭品”的活体播音器?
她攥紧了书页,指节泛白。她不想读!一个字也不想为这个恶魔读!
时间在沉默的对峙中流逝。夕阳一点点沉入地平线,房间里的光线迅速暗淡下来。
沈聿珩没有催促,也没有睁眼,只是静静地靠在沙发里,仿佛真的在等待一场安眠曲。
就在苏晚以为他可能睡着了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
“她以前……最喜欢在傍晚,坐在这里读诗。”他没有指明是谁,但两人心知肚明。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愤怒交织着冲上头顶。他是在缅怀林晓?在用她这个替身,重温旧梦?在害死姐姐之后?!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他闭目的侧脸。昏暗的光线下,他紧抿的唇线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不!是错觉!一定是错觉!这个恶魔怎么会哀伤!他只会掠夺和毁灭!
一股强烈的、想要撕碎这虚伪平静的冲动攫住了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也许是极致的愤怒扭曲了她的五官,也许是那瞬间涌上的对姐姐的思念让她眼神变得柔软……总之,在昏暗的光线里,她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或者只是光影的错觉?
然而——
“唔!”
那只冰冷如铁钳的大手,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从侧面捂住了她的嘴!力道比上次更重!带着一股摧毁一切的暴戾!
沈聿珩不知何时己睁开眼,并且如同鬼魅般瞬间逼近!他俯视着她,眼底翻涌着比夜色更浓重的阴鸷和狂躁,像一头被触怒的凶兽!
“我说过什么?!”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惊雷在苏晚耳边炸响,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怒火,“别出声!别做出多余的表情!”
窒息感再次排山倒海般袭来!熟悉的恐惧混合着强烈的屈辱瞬间将她淹没!这一次,她甚至没有力气挣扎。怀孕的虚弱和连日来的精神折磨,让她像风中残烛。
“你脸上的表情……”他的脸凑得极近,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与他冰冷的掌心形成诡异的反差,声音里淬着剧毒,“真恶心!别用你那张脸,亵渎她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