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坍塌的巨响在车间深处炸开时,肖飞的瞳孔骤然缩紧。
他原本正捏着苏小柔渗血的手腕,此时指腹几乎要陷进她皮肤里——那声巨响像根尖刺,扎破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别动。"他压着嗓子对苏小柔说,另一只手己经摸向腰间的电棍。
余光却瞥见她苍白的脸,额角细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刚才被丧尸抓过的脚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浅灰色的袜子边缘渗出暗红。
"肖飞......"苏小柔的声音发颤,指尖轻轻勾住他衣角,"我脚好像崴了。"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肖飞心口。
他突然想起半小时前进入车间时,自己还说"变异种没那么快进化出智力";想起苏小柔举着枪站在他左侧时,他特意往她那边挪了半步,却还是没挡住那只绕后的丧尸。
"是我疏忽了。"他喉结滚动,蹲得更低些,掌心虚虚护在她后颈,"先看伤口。"
苏小柔咬着嘴唇摇头,可当他的指尖刚触到她小臂的血痕时,她还是猛地抽了口气。
血珠顺着他指缝渗出来,在两人之间晕开淡红的痕迹。
肖飞盯着那道伤口,忽然觉得喉咙发紧——那道口子从手腕到肘部,边缘翻着血沫,显然是被机床碎片划的,刚才她摔倒时他明明该更快扑过去的。
"疼吗?"他声音发哑,拇指无意识她手腕内侧,那里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还留着刚才被丧尸抓出的青紫色指印。
苏小柔吸了吸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疼......就是有点痒。"
"痒?"肖飞突然笑了一声,却比哭还难看。
他解下自己的战术外套裹住她,动作重得几乎要把人勒疼,"周剑!
强子!"
话音未落,车间另一侧传来踹开废铁的动静。
周剑举着霰弹枪跑过来,迷彩服后背全是灰,额角还挂着道血痕:"我操那堆货架塌了,差点砸着强子!
小柔咋样?"
"小臂划伤,脚踝扭伤。"肖飞把苏小柔打横抱起来,她的头撞在他肩窝,疼得轻哼一声。
他抱得更紧了些,"物资不拿了,现在回安全区。"
"那可都是抗生素和止痛药!"强子从后面跑过来,怀里还揣着半箱药品,"这车间就剩这......"
"人命比药重要。"肖飞打断他,脚步己经往车间门口迈,"你要是嫌东西沉,现在就扔了。"
强子张了张嘴,看了眼苏小柔泛白的脸,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周剑自觉地走到前面开路,霰弹枪枪口不断左右晃动,警惕着可能出现的丧尸。
出车间时正下着毛毛雨,冷风吹得苏小柔首打哆嗦。
肖飞把外套又裹紧些,低头见她睫毛上沾着水珠,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忍忍,车就在前面。"
安全区的吉普停在五十米外的巷口。
肖飞跑过去时,苏小柔能听见他心跳声震得自己耳朵发疼。
他把她轻轻放在后座,自己却蹲在车边,用袖子擦她脸上的雨水和冷汗:"田医生的药箱在后备箱,我去拿......"
"不用。"苏小柔拉住他手腕,"我包里有碘伏。"她指了指脚边的战术包,拉链开着,里面露出半瓶碘伏和一卷纱布。
肖飞的手顿了顿。
他想起三天前在废弃医院,苏小柔翻遍药房就为给他找烫伤膏;想起每次收集物资时,她总把急救包塞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现在那瓶碘伏还带着她体温,他捏着瓶子的手突然发颤。
"可能有点疼。"他撕开棉签包装,酒精味混着雨水的腥气涌进鼻腔。
苏小柔闭着眼睛,睫毛抖得像蝴蝶翅膀,他刚把棉签按在伤口上,她就猛地攥住他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肌肉里。
"疼就喊出来。"他声音发闷,另一只手托住她后颈,"我不笑你。"
苏小柔吸着气摇头,眼泪却啪嗒啪嗒掉在他手背上。
肖飞喉结动了动,突然把棉签扔在一边,用舌尖轻轻舔掉她脸上的泪。
苏小柔猛地睁眼,他却像被烫到似的退开,耳尖红得要滴血:"我......我看有没有灰沾在伤口上。"
后座突然传来强子的轻咳。
肖飞这才发现周剑不知何时上了驾驶座,正憋着笑看后视镜。
他清了清嗓子,手忙脚乱地给苏小柔缠纱布,纱布卷在他手里打了三个结,最后几乎要把她小臂捆成粽子。
"肖哥,你这是绑粽子呢?"周剑终于没忍住笑出声,"田医生看见得说你虐待伤员。"
肖飞没接话。
他把苏小柔的脚轻轻放在自己腿上,用掌心捂着她肿起来的脚踝——温度透过袜子传过来,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蹭着自己皮肤。
车开动时,外面传来丧尸的嘶吼,肖飞抬头看了眼后视镜,突然说:"周剑,开慢点。"
"咋?"周剑踩下刹车,"前面有......"
"不是。"肖飞低头帮苏小柔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她疼。"
苏小柔的脸腾地红了。
她偏过头看窗外,却正撞见肖飞用异能劈碎挡路丧尸的画面——蓝色电弧在他指尖跳跃,像条灵活的小蛇,精准地刺穿丧尸的太阳穴。
丧尸倒下时,他甚至没多看一眼,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肖飞,你刚才那招......"她眼睛发亮,"能再演示一次吗?"
"等你伤好了。"肖飞摸了摸她发顶,"教你。"
安全区的铁门在雨幕中逐渐清晰。
苏小柔突然挣扎着要下地:"我自己能走......"
"别动。"肖飞把她抱得更紧,"脚肿成这样还逞能。"
"真的不疼了......"她声音越来越小,把脸埋在他颈窝,能闻到他衣服上残留的焦糊味,"肖飞,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再胡说。"他的下巴蹭过她额头,"信不信我把你绑在床上养三天?"
铁门"吱呀"打开时,守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肖哥?
这是......"
"找田医生。"肖飞脚步未停,"她伤了。"
苏小柔偷偷抬头,看见守卫们纷纷让路,雨丝落在肖飞肩头,把他的背影浸得发亮。
她突然想起刚才在车间,那只丧尸扑过来时,他眼里的光——比雷光更亮,比雨水更烫。
田医生的房间在二楼拐角。
肖飞抱着她上楼时,她听见他心跳声又快了些。
楼梯转角的窗户透进光,照得他耳尖还是红的。
苏小柔悄悄攥紧他衣领,突然觉得,就算再疼一次......好像也不是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