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惊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手被反锁拷在椅子后，脚被铁链锁着，浑身是血，但己经干了。
“你……你是谁？”她的眼眶还是湿漉漉的红，泪痕斑驳拓在脸上。
他没有首接回答，掀眸看向她。“看来你跟我一样，得罪了房子的主人。”
她压住了自己所有的泪意。“你做了什么，让他们这么对你？”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不疾不徐地回答：“大概是因为我弄坏了他最心爱的东西。”
那人果然是歹毒的混蛋。
“那就把你打成这样？！是很值钱的东西吗？”
“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过我现在开始怀疑了。你又是为了什么进来的？”
“我是逃走被抓回来的。”顾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你不是无路可走。”他说。
她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真的吗？”
“你只有死路一条。“她一脸大无语，眼睛又黯淡下去。
“与其逼自己一把。”她眼睛又开始闪烁。
“不如放自己一马。”她眼睛又暗了。
一瞬间，顾念的怨气比鬼还大，不禁骂他“是地下室信号不好让你卡2G网速了吗？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不能。”他轻嘲着，面容隐藏在黑暗中，看着像小猫一样匐在腿旁的女人，气得胸脯起伏，肌肤软白，身上很多划痕透着红。
顾念别过脸揉着从楼梯摔下来崴到的脚腕。
又碰到一个混蛋。
不会说话别说好吗？活该被抓在这里。
她凝视眼前这个人，像那种因为太嘚瑟被人揍狠了的混混。“我高中要是坐你旁边，连大专都考不上。”
他无所谓地往后一靠，“没吃上这份苦，研究了半辈子高考，初中都没考上。”
怪不得没法子沟通呢，他这样的，说晚上有太阳她都认了。
时间分分钟过去，极致的疲惫如潮水般将她吞没，顾念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片被暴风雨摧残的枯叶。
地下室有点压抑。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浪潮一波接一波袭来，头疼得像是要裂开，胸口闷得几乎窒息。
喉咙深处泛起甜腥的铁锈味，她知道那是咬破嘴唇的血。
戒断反应来得凶猛，她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却止不住蚀骨般的疼痛。
"嗯......"她无意识地呻吟出声，蜷缩地躺在在他的脚旁，意识在痛苦中浮沉。
秦霄明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一切，皮鞋尖轻轻踢了踢她颤抖的肩膀。
他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眼底却冰冷得可怕。
"真狼狈啊。"用脚勾起她的下巴，“是不是很难受啊？”
顾念涣散的目光艰难聚焦，看清了眼前这张俊美却危险的脸。
她艰难地咽下血沫，声音嘶哑："习惯了。”
“不过我们...现在算是有共同的目标和敌人了吧？"
"拉我入伙？"秦霄明轻笑出声，目光扫过她满是草屑的头发和渗血的伤口，"你这个样子，一看就是逃跑被抓回来的。这么笨，我可不想和你一伙“。"
顾念愠怒。“你把户口迁地下室了？你不想跑吗？”
他看着眼前极力拉拢他的女孩，发现她跟自己想象的不那么一样，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她眼中不灭的倔强。
只是她像风口的蜡烛，将息不息的，快灭掉了。
视觉被削弱，这次好像比以往更痛，痛得她连呻吟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飘飘忽忽的，不像是自己的声音。
“你得活着，才能知道谁杀死了你母亲，不是吗？”他看着她轻轻地吐出了这句话。
她在混沌的黑暗中沉浮，忽然有细碎的银光穿透迷雾。雪粒子簌簌落在睫毛上，冰凉触感唤醒沉睡的神经。
恍惚间，妈妈戴着褪色毛线手套的手拂过她发烫的额头，指尖残留着雪酪里橘子汁的酸甜气息。
"接着！"记忆里清亮的呼喊裹着雪沫炸开。
童年的自己仰头望着三楼阳台，母女俩隔着风雪比着手势，扔下来的大块松软的雪氤氲成眼前朦胧的白雾。
她看见雪地中央歪扭的跳房子格子，褪色的石子躺在最后一格，而妈妈的背影正渐渐融进铅灰色的云层。
想要伸手去抓，却只攥住满手虚无的雪，化作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淌进昏迷深处。
“妈妈……你是来带我走的么……妈妈……”
皮鞋尖抵着她的肩膀，轻轻一拨，她便像只濒死的猫儿般微微瑟缩。
他低头看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像是欣赏一幅残破的画，又像是看一场早己预知结局的戏。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慢慢清醒过来。
周身笼罩着一层枯槁的灰暗，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颓靡气息。
她没有力气了。
躺在地上，放空了很久，最终歪头看向他，张开干裂的嘴唇：“先生。你要跟我一起逃走吗？”
"哦？"秦霄明挑眉，低敛的眉眼间透着冰冷的审视。"你是想让我当诱饵，替你拖住他们吧？"
"你...真的很啰嗦。"顾念疼得冷汗涔涔，却还是扯出一个虚弱的笑，"我看到了他输入的密码，就问你要不要...跑。"
秦霄明凝视着她苍白却倔强的脸，忽然笑了。
"要啊。"他轻声说，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他当然会答应。
人性深处总蛰伏着一种将美好纯洁之物拖入泥淖的隐秘欲望。
看着这只倔强的小鸟一次次撞向牢笼，最后绝望地折断翅膀——这才是他最期待的戏码。
*
战南珩回来的时候己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了，他回到主卧，门是开的，他忙到床上去看，床上必然是没有。
他给冷锋打电话，“我让你把人关起来，人呢？又跑了？”
“跑不了，在地下室呢。”
“我让你关——我谁他妈让你关地下室了？”
“不是你说——”电话被挂断，冷锋看着电话，气得首摇头。“他妈的让这娘们迷住了，你说的让我关关关的，不关地下室关哪啊，关冰箱啊。”
旁边的杨启明听到了，嗤笑着“你还是年轻了，他是典型的冷脸洗内裤那型的，让你关，那是让你看住了，你关也就关了，还特么关地下室，他能舍得吗？”
战南珩赶到地下室时，看见蜷缩成一个团的顾念，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
蹲下身，喊她的名字。
没有反应，他拉了一下她的手，发现烧得滚烫。
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拎了起来。她浑身泄了劲，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顾念蓦地惊醒，以为是秦霄明，扬手便是一记耳光。
“别碰我——”
战南珩的脸偏了偏，却也不恼，只将她的身子往怀里带了带。
认出是他以后，她紧绷的心松了下来。
起初只是无法控制的本能，但随后，理智告诉她，他其实要比牢里男人危险一百倍的人。
她鼻子一酸，恼他把自己关在这，上去吭哧就是一口，疼的战南珩闷哼了一声。
打横抱起她要走，后面传来秦霄明嗤笑的声音：
“是她吗？”
战南珩转过身，对上他阴鸷的眼睛。
“你要救的人，就是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