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是怎么了？” 静贵妃一见她就站起身，美丽的脸上写满关切。
二十五六岁的静贵妃，今天仔细装扮了一番，越发显得肌肤如雪，眉目如画，一袭淡紫色宫装衬得她气质高雅。
纳兰下意识地藏起受伤的手。“不小心摔了一跤。”
静贵妃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轻轻吹了吹伤口。“春晓，去取金疮药来。”
她转向纳兰，眼中满是心疼，“那些宫鞋确实难穿，我刚入宫时也常摔跤。”
这善意的谎言让纳兰心头一暖。静贵妃入宫多年，怎可能还会因鞋子摔跤？
“听说你今天又被柳太傅提问了？” 静贵妃一边为她上药一边问。
纳兰点点头。“背了《女诫》的'西德'。”
静贵妃轻笑一声，压低声音道：“那老古董讲的都是些陈词滥调。我入宫前，父亲请人教我的是《诗经》《楚辞》，哪有什么《女诫》。”
纳兰惊讶地看着她。
静贵妃眨了眨眼，神情狡黠如狐。“在这宫里，表面功夫要做足，但心里得明白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春晓送药回来时，还带来了一个消息：“娘娘，皇上今晚设宴招待塔塔使臣，皇后娘娘命人传话，要纳兰公主也出席。”
静贵妃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知道了。” 她为纳兰包扎好伤口，柔声道，“今晚是个机会，好好表现。”
纳兰心头一紧。
三个月了，她终于能再次见到离皇珅。
上次宫宴上的交锋还历历在目，那个锐利如鹰的男人看她的眼神，与其他离国人截然不同。
静贵妃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轻声道：“皇上喜欢鹰，尤其是海东青。他书房里收藏了不少关于鹰的典籍。”
纳兰抬头，对上静贵妃意味深长的目光。
这是在提点她？
“多谢贵妃娘娘。” 纳兰真诚地说。
静贵妃拍拍她的手，起身告辞。“记住，在这宫里，你不是一个人。”
待静贵妃走后，纳兰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那个既不像草原公主，也不像离国贵女的自己，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绿翘，” 她唤来宫女，“把我从草原带来的衣服找出来。”
绿翘瞪大了眼睛。“公主，这不合规矩...”
“我自有分寸。” 纳兰打断她，“快去。”
当晚的宴会在太极殿举行。纳兰穿着草原风格的礼服出席——深蓝色的长袍绣着金色鹰纹，腰间系着银铃，头发梳成简单的发辫，只点缀了几颗绿松石。
她没有穿那折磨人的高底宫鞋，而是穿了一双柔软的鹿皮靴。
当她走入大殿时，满堂哗然。
南陵皇后高坐上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纳兰公主，你这是何意？”
纳兰行了一个草原礼，不卑不亢。“回皇后娘娘，塔塔使臣来自草原，与我的族人风俗相近，我穿家乡服饰，以示尊重。”
皇后正要发作，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此言有理。”
所有人立刻跪伏行礼。
离皇珅大步走入，玄色龙袍衬得他越发挺拔。
他的目光在纳兰身上停留了片刻，唇角微微上扬。“平身。”
纳兰抬头，与离皇珅西目相对。
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里，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宴会开始后，纳兰被安排在末席，离皇珅和皇后高坐主位，她只能远远望着。
塔塔使臣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有几个甚至举杯致意。
在这满堂华服中，她的草原装扮反而成了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酒过三巡，一位塔塔使臣起身道：“陛下，臣等此次进贡了一对海东青，乃我北境神禽，愿陛下笑纳。”
侍从抬上一个巨大的鸟笼，笼中两只雪白的海东青昂首挺立，目光炯炯。
离皇珅显然对这礼物很感兴趣，亲自下座查看。“好鹰！”
他赞叹道，“朕久闻海东青威名，今日得见，果然不凡。”
纳兰忍不住也走近观看。
这两只鹰让她想起了草原上的猎鹰，不由得露出笑容。
“纳兰公主也懂鹰？” 离皇珅突然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纳兰深吸一口气，用离国语流畅地回答：“回陛下，我从小与鹰为伴。在草原上，鹰是勇士的象征，也是最好的猎手。”
离皇珅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说说看，如何驯服一只鹰？”
纳兰走到鸟笼前，仔细观察了片刻。
“这两只鹰羽色雪白，眼呈琥珀色，是极品。驯鹰首先要赢得它的信任，不能强迫。”
她伸出手，轻轻靠近笼子，口中发出低沉的呼哨声。
令人惊讶的是，其中一只海东青竟然回应了她的呼唤，发出清脆的鸣叫。
离皇珅大笑：“好！看来朕得向公主请教驯鹰之术了。”
他转向塔塔使臣，“这份礼物，朕很喜欢。”
南陵皇后的脸色难看至极。她强笑着插话：“陛下，纳兰公主还在学习宫中礼仪，恐怕没时间...”
“皇后多虑了。” 离皇珅打断她，“公主既有此专长，岂能埋没？”
他对纳兰点点头，“明日未时，朕在鹰苑等你。”
纳兰心跳加速，恭敬地行礼：“遵旨。”
宴会结束后，纳兰刚回到寝宫，南陵皇后就派了嬷嬷来“教导”她。
“公主今日的着装，实在有失体统！” 老嬷嬷严厉地说，“皇后娘娘命老奴来教公主正确的着装礼仪。”
“平常不见皇后娘娘过问，此时倒来了。” 纳兰在心里翻着白眼。
“首先，这头发——” 老嬷嬷伸手就要扯她的发辫。
纳兰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手。“我的头发就这样。”
老嬷嬷脸色一沉：“公主是要违抗皇后娘娘的旨意吗？”
“汉文不是说了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纳兰首视老嬷嬷的眼睛，“这是你们汉人的孝道，不是吗？”
老嬷嬷一时语塞，随即恼羞成怒：“好个牙尖嘴利的蛮女！皇后娘娘仁慈，才容你在宫中学习礼仪，你竟如此不识好歹！”
她转身对随行的宫女道，“去禀报皇后娘娘，就说纳兰公主不服管教，需严加惩戒！”
纳兰站在原地，感到一阵疲惫。
她不过是想保留一点自我，为何如此艰难？
就在这时，静贵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哟，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如此喧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