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杯在指尖微微发颤，顾知行垂眸凝视晃动的酒液，突然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急促起伏间，酒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在解开的领口处。
酒液如沸腾的岩浆，顺着喉管轰然坠落，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如钢针暴雨般扎进血肉，烧得胸腔似被烈火灼烧，翻涌着滚烫的浪潮。
他死死攥住桌沿，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分不清是酒太烈，还是心太痛。
沉闷的叩击声惊得顾知行指尖一颤，半空的酒杯晃出细密酒纹，雷耀阳挑眉望向虚掩的门缝："这节骨眼上，谁这么不识趣？"
雷耀阳喊到：“请进。”
门推开的刹那，馥郁的香水味裹挟而来。瓜子脸女子眉眼含笑，泡泡袖轻纱半遮香肩，腕间钻石手链随着抬手动作洒落细碎星光，鸵鸟皮包在她掌心泛着低调奢华的质感，活脱脱从时尚杂志走出来的名媛。
是夏晴川。
顾知行看到她说：“你怎么来了？”
夏晴川一蹦一跳地来到顾知行旁边，然后身子一俯，小嘴差点就亲到他耳朵上了，还娇声娇气地说：“知行哥，我听说你在这儿吃饭呢，我就来了，怎么了？不欢迎我啊？”
温热的气息擦着耳垂滑过，顾知行太阳穴突突跳动，浑身肌肉紧绷得几乎要裂开。他猛地转身，扯开领带的动作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眼底翻涌着不耐烦的冷焰："要么坐下闭嘴，要么现在消失。"
夏晴川指尖轻点着他紧绷的肩头，眼尾挑起一抹勾人的弧度：“知行哥还是这么不解风情，我不过想和你叙叙旧——”她突然俯身，发丝垂落扫过他手背，声音裹着蜜糖般的娇嗔，“难不成，你怕苏瑶知道了会吃醋？”
说完就在顾知行身边坐下。
服务员踩着碎步疾行而来，骨瓷餐盘与银质刀叉相撞发出清响，雪白餐巾如蝶翼般铺展在夏晴川面前，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却掩不住顾知行骤然沉下的脸色。
顾知行骨节分明的手随意一推，菜单滑过桌面在夏晴川面前停下，声音冷得像结了层霜："挑完就点，别浪费时间。"
她歪头望着满桌珍馐，珍珠耳坠轻晃，忽然将菜单推得老远，声音甜得发腻："这些不都是知行哥常点的？以前你喂我吃过的每道菜，我可都记在心里呢。"
雷耀阳单手捂住胸口，五官拧成一团。
她葱白手指捏着虾尾晃了晃，声音甜得发黏："指甲做了新款式，剥虾会弄坏的~知行哥最好了，帮帮我嘛？"
雷耀阳夸张地干呕一声，抓起酒杯猛灌一口，喉结上下滚动咽下酒液后，挑眉嗤笑道：“我说夏小姐，你这指甲怕不是镶了钻石，剥个虾都能成世纪难题？”
她突然粉唇，美甲轻敲着瓷盘："我爸妈宠我，连剥虾都舍不得我动手。以前知行哥更疼我，每次吃虾都把虾肉剥得干干净净才递到我手里。"
夏晴川整个人几乎挂在他手臂上，钻石手链硌着他西装面料，甜腻的气息喷在颈侧："知行哥剥的虾，一定比别人的都鲜甜十倍~"
顾知行眉峰轻蹙，不着痕迹地往旁挪了半寸，冷硬的下颌线绷得笔首。他利落地扯开手套包装，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虾尾，指腹隔着塑料膜快速翻飞，剥壳的动作机械又干脆。
虾肉滚落碟中的闷响，惊得他睫毛一颤。记忆不受控地翻涌——苏瑶裹着病号服，冻得发红的手在保温桶热气里忙碌，剥开的每只虾都细心挑去虾线，轻声说："你刚做完手术，得多补补。
她指尖灵巧翻飞，指甲轻叩虾背，雪白的虾肉如蝶翼般轻盈剥离，完整的虾壳却仍保持着蜷曲的弧度，好似只是蜕下了一层薄纱。
他反复尝试，指甲用力过猛便掐碎虾壳，轻了又剥不净虾肉，望着苏瑶留下的完整虾壳标本，挫败感在胸腔里翻涌。
病房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虾壳的咸腥钻进鼻腔，他突然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地盯着掌心破碎的虾壳，喉间溢出一声自嘲的冷笑。
终于剥出完整的虾肉，他用拇指和食指捏着。
虾肉触碰到瓷盘的轻响，让他恍惚想起苏瑶剥虾时，总会用勺子温柔托着递到他唇边，此刻掌心残留的塑料手套触感，却冷得像层隔阂。
夏晴川仰起脸，含着他手指的动作极尽暧昧，眼尾泛红却笑意盈盈："两年没尝过知行哥喂的虾，连带着手指的味道都更馋人了。"瓷盘上，虾肉渗出的汁水正缓缓晕开。
顾知行猛地抽回手，指腹残留的触感灼烧着皮肤。
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一扯，手套被粗暴地撕开，他随手一甩，任其掉落在地，眉头紧锁，眼底翻涌着压抑的不悦。
夏晴川娇笑着伸手要挽他胳膊，却被他侧身躲开，带起的风卷着地上的手套边缘微微颤动，如同此刻他翻搅难平的心绪。
雷耀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喉结上下滚动着强压怒意，眼前夏晴川扭动的腰肢和顾知行紧绷的下颌线交织成刺目的画面，胃里翻涌的恶心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狠狠别开脸，抓起纸巾猛擦嘴角，仿佛那股子黏腻的骚气会顺着空气沾到自己身上，余光瞥见她故意贴近的肩膀，胃里泛起一阵翻涌。
屏幕冷光映着他涨红的脸，雷耀阳飞速划动键盘，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像是泄愤："嫂子，银星河酒千殇，你老公快被狐狸精生吞了！"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刚落，他抓起桌上的啤酒仰头灌下，泡沫顺着嘴角滴落，在衬衫上晕开深色痕迹，像极了此刻他胸腔里沸腾的恶意。
火锅热气蒙住手机屏，苏瑶攥着听筒避开同事碰杯。雷耀阳的嘶吼混着音乐炸开："嫂子快来！你老公他……"话说了一半手机传来挂断声。
苏瑶握着手机的手瞬间沁出冷汗，喉头发紧得几乎说不出话，火锅蒸腾的热气突然变得呛人，胃里翻涌着酸涩的钝痛。
苏瑶心里咯噔一下。
手机在掌心攥出湿痕，她扯过衬衫胡乱披在肩上，连包带钥匙一股脑搂在怀里。同事们的追问化作耳畔呼啸的风，电梯数字跳动的每一秒都像钝刀割着心脏。
江佑泽瞥见苏瑶跌跌撞撞的身影，车钥匙在掌心转了半圈便被他狠狠攥住。他大步追上去，一把扣住她颤抖的手腕："到底出什么事了？"
苏瑶急促地喘息着，眼眶通红，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顾知行……他那边出事了，我得马上过去！”
江佑泽面色凝重地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沉声道：“我开车送你吧。”
苏瑶咬了咬下唇，最终点了点头："谢谢。"
没多久，车子就稳稳地停在了银星河楼下。
苏瑶踩着高跟鞋跌撞奔来，发梢湿漉漉黏在脸颊。她撞开雕花木门，水晶灯刺得眼眶发痛，夏晴川的娇笑与顾知行紧绷的脸如淬毒匕首，剜得心脏生疼。
苏瑶也不废话，“砰”的一声就把门推开了。
苏瑶撞开门，水晶灯下夏晴川猩红甲油的手正将汤勺递向顾知行唇边，晃动的汤汁映着她得意的笑。
两人肩贴肩，夏晴川双腮绯红、眼波流转，正将汤匙凑近顾知行唇边，眼角眉梢的媚意裹着蒸腾热气，在水晶灯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苏瑶一下子愣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