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吹风机调到暖风档,指腹穿过他发间时带起细碎的水珠,忽然在他后颈停住——那里有道浅粉色的旧疤,是三年前为护她被钢管划的。
他忽然反手攥住她握吹风机的手腕,指腹着她虎口处的茧子——那是常年捏绣花针磨出的痕迹,在暖风中泛着淡淡的粉色。
她手腕轻颤,吹风机的热风忽然掠过他眉骨,却在他掌心下渐渐失了力气。
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吹风机电线,目光落向窗外那棵老槐树,三年前默言哥就是倚在那树下,把刚绣好的平安符塞进她掌心。
她背身触到枕下褪色平安符时,他关灯的喉结轻响在黑暗里滚过。
她睫毛凝着水汽,掌心攥紧枕下褪色的平安符,连呼吸都裹着旧布线头的味道。
身侧的他缓缓转过脸,黑暗中眼尾猩红如绣在绢上的残梅,指腹轻轻擦过她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她猛地攥住被角时,指尖触到枕头下硬邦邦的平安符,而窗外闪电劈亮瞬间,映见身侧那人正支着胳膊看她,眼尾猩红在骤明骤暗里晃成一点鬼火。
她指尖刚要抽离平安符,他忽然扣住她手腕按进枕头,喉间溢出的笑像生锈的刀片擦过丝绸:"怕打雷?”
“轰隆——”夏雷炸裂,窗玻璃嗡鸣,半掩的窗帘鼓如白帆,枕下平安符微微震颤。
她指尖触到平安符边角时,他翻身覆来按住她颤抖的眼皮:"闭眼,雷进不来。"
她拱进怀里时,掌心硌着平安符棱角,他环腰的手指着她后颈湿发。
黑暗中他低头蹭过她耳垂,喉间热气裹着铁锈味:"这符绣了多少夜?"
次日。
离开映月轩,顾知行驱车前往北城中心的高档小区。
在地库停好车,他乘电梯上楼叩响房门,门应声而开。
门后夏晴川披着墨色丝质睡袍,指尖夹着的烟蒂簌簌落灰,抬眼时眼尾猩红得像刚掐灭的烟头:"知行哥,你怎么来了?"
他抽回手臂时,指尖划过她腕上若隐若现的红痕,语气漫不经心:"前晚在医院吊水的针眼,这么快就褪了?"
“嗯嗯,好多啦,这几天得炖点燕窝补补。”
他扯领带走向酒柜,背身时声线混着冰响:"李太太送的血燕在冰箱,配你腕上的伤正好。"
随后,顾知行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一周后。
陪顾知行吃过早餐,苏瑶坐进司机的车,往医院探望外公。
刚到医院下车,她就接到个陌生年轻男人的电话。
对方声线恭谨却透着疏离:"苏小姐,顾董要见你。"
那晚沈静姝吹灭蜡烛时,顾承霄端着酒杯斜倚廊柱,指节敲着杯沿对顾知行笑。
苏瑶心里像坠着铅块,每一寸知觉都在被钝刀割着疼。
她没有不见的道理。
约在十点,医院旁咖啡馆碰头。
苏瑶提前六分钟到了咖啡馆。
十分钟后,顾承霄踩着点推门进来。
他眉峰如刀、眼底沉肃,沉默时周身气场便让旁人呼吸放轻。
苏瑶指尖轻颤着,声音细弱地喊了声“爸”。
顾承霄颔首,朝她轻抬下颌示意落座。
落座后。
他指尖叩了叩黑咖啡杯沿,腕间表盘泛着冷光,抬眸时语气首沉:“我时间紧,不绕弯子了。”
苏瑶指尖攥紧衣角,垂眸时睫毛轻颤:“您...您请说。”
顾承霄指尖着咖啡杯沿,眸光沉冷:("我膝下两个儿子,沉舟与知行。知行虽是次子,禀赋却更出众,三年前初入公司便崭露头角。偏生他心脏出了变故——若不是这场病,凭你家世,哪能沾到他的边?你们分明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世界。")
他指节叩了叩杯沿:"你能站在这,不过是沾了他病弱的光。"
可……他说的是实话吗?
她笑意僵在脸上,睫毛颤了颤,竟无力抬眼。
指尖无意识绞着裙角,指节泛白得近乎透明。
顾承霄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顾夏两家几代世交,知行和晴川自小一起长大,我们早把晴川当顾家儿媳。当初让你嫁进来,不过是晴川出国了,你这张脸有几分像她罢了。知行需要人在身边,换成随便哪个长得像晴川的女人,都能坐这个位置。"
他指腹着杯口边缘,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刺:"你啊,不过是个趁虚而入的影子罢了。"
可此刻胸腔里像被冰锥扎透,明明想维持镇定,喉间却泛上一股腥甜。
喉结滚动着没发出声音,却有温热液体砸在手背上,才发现眼泪早顺着下颌线决了堤。
那滴泪坠在下巴尖晃了晃,终于砸在绣着缠枝莲的桌布上,洇出一小团深紫的湿痕。
顾承霄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你耗了三年光阴帮知行,他也没亏待你。单说钱财,你从他手里拿的数目,够普通人挣一辈子了。做人别太贪心,苏小姐这么通透的人,该懂见好就收的道理。"
许久。